第18章 018共情_世间男子图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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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018共情

  夜色浓郁,像蛋糕里的夹心果酱。

  海棠街道上,稀疏的路灯耸立着,惨白色的灯光隐隐绰绰。

  “冷么?”

  韩玖走在李珺宁前半步的位置,黑色的衣服微微张开,仿佛一面挡风用油布。

  “还好。”

  李珺宁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两条麻花辫在脑后一蹦一跳。

  他们的步调很和谐,韩玖笔挺的西裤总能迈出一个合适的距离,确保既不会把李珺宁甩开,又不显得笨拙缓慢。

  李珺宁的目光下沉几寸,咽了咽口水后,复又抬起。

  “我小时候也住在海棠街道。”不知是不是因为气氛太尴尬,韩玖主动开口说了一句,语气依旧是明显压抑着感情。

  “嗯……嗯?”李珺宁回应了两个语气词。

  “那个时候我三四岁,父母离婚了,我跟着我妈生活;我妈在中央城区没有房子,也没有工作,就只能住到旧城区来。”

  “抱歉。”

  李珺宁偷偷换出一枚“读心糖果”,吞咽了下去。

  【好感币-1】

  【好感币余额:4】

  “没关系。”韩玖摇摇头,漆黑的碎发随风飘动:“我感谢我妈,如果不是她咬牙留在了旧城区,我恐怕早就混到外城区的□□或者杀手组织去了——呵,每天过着不死不活的生活,依靠致幻剂吊着口气。”

  李珺宁听着韩玖的心声,确定了后者说着百分之百的真心话。

  “那个时候,我妈依靠给别人洗衣服挣钱,洗一件就是一块钱,一天下来能挣将近一百块。”

  韩玖的黑色皮靴踩在海棠街道的人行道上,坚定中透露着一丝迷茫:“那个时候是没有洗衣机的,全是手洗;也没有那么好的洗衣粉,都是用化学污染严重的角皂。”

  韩玖的皮肤很苍白,在隐隐绰绰的路灯下更是如此。

  他继续说道:

  “那一年,我记得是南历1645年……那年我五岁,一个深夜,看到我妈手上脱落的皮肤和发白的血丝,我突然流下了眼泪。

  “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爹妈离婚的时候我没哭,明明在街区里打架打输了也没哭,可我看着我妈的手,我就突然哭了出来。

  “后来我才想明白,在那个夜晚,我学会了‘共情’。”

  李珺宁默默地听着,读心糖果确认着韩玖说的每一句话。

  “与我妈‘共情’之后,我学会了愤怒与仇恨,我恨一切将我们拖入黑暗的人或事。从那以后,海棠街区的孩子打架我从没有输过,所有小孩都畏惧我——因为他们知道,打架对他们而言是‘玩耍’,对我而言是‘拼命’。”

  路灯下,韩玖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孩子般的骄傲。

  “再后来,我妈开起了一家小作坊,专门回收手机零件的那种。她将外城区的废弃手机买回来,再拆出能用的优质零件,卖给中央城区的科技巨头——‘暴风科技’。”

  李珺宁神情一滞。

  韩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看了口气:“之后就是俗套的情节了——因为看中了这块产业的丰厚利润,外城区的黑手党‘鬣狗’想和我妈合作——呵,这是一个以贩卖人口与走私致幻剂为主业的□□组织。毫无疑问,我妈拒绝了。

  “那一天,呃,也就是南历1654年2月13日,那年我14岁。‘鬣狗’的人冲进了我妈的作坊,用匕首捅死了刚刚雇佣的三个女员工。那个时候我妈刚好在接我放学,躲过了一劫。

  “南联邦巡回法庭审判的时候,当然把那个杀人犯处以死刑了——那是个偷渡到星眠的人,又背上了三条血债,死了也就死了。可是,策划这一切的‘鬣狗’却没有受到丝毫的惩罚,这个黑手党利用一双‘白手套’,将法律阻隔在外。”

  李珺宁看了一眼韩玖没戴手套的右手。

  “而那三个受害的女员工,是被其他黑手党拐来的可怜人……所以,也没有家属为她们讨回公道。

  “但我妈去了,结果却是被‘鬣狗’的人绑架,幸好当时暴风科技的董事会看上了她的才能,以财团之姿逼迫‘鬣狗’放人。

  “再后来,就是报纸上滥俗的励志故事了——何芮文已经告诉你我妈是谁了,我也不再复述了。”

  李珺宁乖巧地点了点头。

  “慕云霜是我的母亲。”

  韩玖语气平淡,仿佛说的是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但我钦佩的不是她商业上的成功,而是那双被角皂泡到脱皮的手,是那颗面对黑夜永不妥协的心;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信念,是永远对世界抱有希望的精神。

  “她是一个伟大的女人,伟大到……我觉得我不配做她的孩子。”

  “韩玖,你也已经做的不错了……”

  “不,珺宁,我不需要你的安慰,我也不是来寻求你的安慰的。”韩玖摆了摆手,“我和你说这些,甚至也不是为了你与苏蕊教授能更好地配合《沙盒计划》。”

  读心糖果告诉李珺宁,韩玖说着百分之百的真心话。

  “我只是想说,这个世界,真的不怎么好。”

  韩玖突然停在一座路灯下,斜倚着黑色的灯柱,随意地打量着东边的黑暗。

  那边不再有隐隐绰绰的灯光——海棠街道已经走到了尽头,再往东去,就是外城区了。

  李珺宁与韩玖并排,停下了脚步。

  “‘鬣狗’依旧在外城区肆虐,它们贩卖人口,走私致幻剂,无恶不作;

  “媒体努力掩盖着1654年的作坊血案,只因为当时的审判法官收了‘鬣狗’的钱,而这位法官如今已经是南联邦最高议会的议员;

  “我妈,去年年底在手术台上离开了。我至今都不知道,究竟是命运本该如此,还是有人谋杀了她。

  “至于那年被捅死的三个可怜人……没人知道她们的家在哪,她们有没有家人,她们的家人还是否挂念她们。因为她们是被拐卖来的……

  “呵,我刚刚忘了说,她们是聋哑人,早就被人毒哑了嗓子,戳破了耳膜……其实,我妈本想帮她们找到回家的路,很可惜没来得及……”

  李珺宁的呼吸逐渐急促。

  韩玖没戴手套的右手举起银色□□,银眸清澈且冷冽:

  “可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那样的人?他们在流泪,在哭泣……可谁又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而他们,就是我们。

  “治安官保护不了我们,法律也保护不了我们,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只会视我们为拉磨的驴、耕地的牛、待宰的猪!他们只会用鞭子抽着我们,询问我们为什么不多干一点活,多下一点崽,好堆积他们金玉其外的神殿!”

  夜风吹过,韩玖的碎发随风飘扬,他的五官深刻隽永。

  “这个世界将有变革,且……必须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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