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法接受（3）
这场大火势不可挡，整个公主殿熊熊燃烧了起来，黑夜中顿时亮如白昼。
“来人啊！不好了！公主放火自焚了，快救火啊！快救公主出来！”
几个小侍女跌跌撞撞从火光中冲出来，四处奔走呼救，她们满脸是灰，身上的衣服都被火撩着了。
秋月大声呼喊着，咬牙强忍着腿部传来的剧痛，拄着拐杖蹒跚的朝西偏殿跑去。一路上听到呼救声的宫人们都赶去救火了，但只有守着西偏殿大门的两个卫兵岿然不动。
他们都是戚枫从巴国带来的人，自然无动于衷。
“你们怎么不去救火啊！公主殿下被困住了！你们快去帮忙！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秋月拉住其中比较高壮的侍卫，想要将他支走。
公主用阿岚留下的符咒制造出自焚的幻象，又点燃了宫殿，虽然这样做骗不了戚枫多久，但是自己一定要替公主吸引更多的注意。
那巴国侍卫是戚枫亲信，自打进了蜀宫后就一直横行霸道目中无人，此刻被一个小小侍女拉扯，不由得大怒。抬手一甩，便将秋月推到在地，冷冷道：“戚大人命我等在此守卫，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擅自离岗。”
这一摔，碰到了秋月腿上的伤。她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传了上来，但她不死心，咬着牙，又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跟他拉扯，大声道：“公主殿下将来可是要嫁给巴王的，她若有一点闪失，你们担得起吗？”
那高壮侍卫却抄着手，极为傲慢：“你们那个公主今夜放火自焚，不就是不想嫁给我们大王吗？她既然自己寻死，我们何必要救？反正蜀国已是巴国的附庸，死一个公主又算什么？”
这侍卫正翻着白眼，唾沫横飞的说着，突然发出一声惨呼，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应声跌倒在地。原来是扮成了侍女的鸾姝趁其不备，拿木棍从背后偷袭了他。
秋月大喜，不由得为公主暗暗叫好，可谁知她们才高兴了不到一秒，脸上立刻变了颜色。
“谁……干的好事？”
只见那侍卫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也许是因为鸾姝力气太小，又也许是因为那侍卫太过壮实，竟没有被鸾姝砸晕。侍卫摸摸后脑，看到满手是血，由不得勃然大怒。
鸾姝与秋月吓傻了，脚下都挪不开步子。要论力气，她们两个女孩连一人都对付不了，更别说两个侍卫了。
“来人啊……呜！”
那高壮侍卫正要发声示警，不料却突然被同伴从身后捂住，割破了喉咙。
鲜血如泉涌般喷射出来，溅的满地都是。
鸾姝捂住嘴巴，被这可怖的一幕骇的差点没有叫出来，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也不知那杀人的侍卫是敌是友。突然，又有一双有力的手撑住了她。
鸾姝回首，如见到救星般激动的轻呼：“言庭大哥！”
可是她神色转瞬间又惊惧起来——少司命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手掌也冰的可怕，仿佛已死之人。
言庭却微微一笑，拍了拍鸾姝的肩膀，道：“别怕。”接着他面色一沉，目光转向方才杀死同僚的侍卫，问道：“你为何帮我们？”
“少司命，公主殿下。”
那侍卫单膝跪下，将刀放在掌心双手呈上，仿佛已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对方。
“小人名叫辰砂，十一年前曾蒙受三皇子大恩，一直有心报答。里面的掌囚大人及其手下也是忠义之士，只不过假意投降。除他们之外，内院中还有十二人巡逻，是忠于戚枫的巴国人。我与掌囚大人本来打算七日后赴刑场时救出三殿下，现在见到少司命还活着，小人临时起意，自己这条贱命或许还有其他用处。您若相信小人，小人有一事相求，您若不信小人，便请一刀杀了我。”
这名叫辰砂的巴国侍卫，说话时一直目光炯炯的直视言庭，毫不避让。若非心中坦然，绝对做不到这样。
少司命沉吟片刻，没接他手中的刀，只是颔首道：“我信任你，说吧。”
辰砂放下手中的刀，起身一拜，道：“小人想做三殿下的眼线。为殿下暗中集结残存的忠义之臣，以待他来日重振蜀国。小人是巴国人，容易取信于戚枫，但戚枫生性多疑，还请少司命重伤我。”
辰砂挺身站起，将胸膛对准少司命。二人目光相汇，已无需多言。
言庭肃然对着辰砂行了一礼，然后突然出剑，毫不犹豫的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他知道自己不能手软，只有这样才能展现出对辰砂的敬重，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辰砂的性命。
随后彦庭不再多言，径直进入了西偏殿为鸾姝她们开道去了。鸾姝也默默的对着辰砂行过一礼，扶着秋月紧随其后，直奔内院最深处。
视线中，三人离去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辰砂的嘴角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
“坚持住，秋月，等出去就好了。”
秋月蹒跚的脚步，越来越慢了。
腿部传来的阵痛，不断的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感到自己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鸾姝搀扶着她，鼓励着她，可是每一步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豆粒般的汗珠顺着秋月的脸颊流了下来，她眼前一阵晕眩，意识也随即抽离，终于再也撑不住，栽倒下去。
恍惚之间，秋月听到鸾姝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她感到自己被人抬起，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挪动着。
意识终于慢慢恢复了，秋月看到她从小照顾大的小公主正在吃力的背着自己，踽踽前行。她听到公主急促的喘息，剧烈的心跳，看到汗水顺着公主的脸颊流到下巴。
鸾姝发觉秋月醒来，侧脸露出一个笑容，只是道：“你醒了就快搂紧我，别再滑下去了。”随后又咬着牙，奋力向前挪去。
秋月的眼睛湿润了，突然，她松开双手奋力一挣将鸾姝推了开。
“殿下快走吧，别管我了。”
鸾姝方才没料到秋月会推自己，趔趄了两步摔倒在地。她本来还有些发愣，但却听到秋月让她走，立刻慌了神，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我说过咱们今晚一起逃走的，你难道不相信我？”说着，她又伸出手去想要拉秋月起来。
秋月避开了她的手，垂下头来，不忍再看鸾姝的表情：“殿下，我相信您。但我……我太累了，我想歇一歇。”
谁知鸾姝竟也不走，反而就地跪坐了下来。
“好，好。那咱们先歇一歇，我等你……等你歇好了我们再走。要是……要是我学过法术或者医术就好了，可以带你走，可以治好你的腿……你可快点歇啊……”
她这么胡乱的自说自话着，鼻涕眼泪却已经哭的满脸都是。
秋月无奈的摇了摇头，用手擦去鸾姝的泪珠，柔声问道：“殿下不是说那是最后一次哭了吗？”
“这次、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你相信我……”
“好，我信。”
秋月目光温柔的注视着鸾姝，莞尔一笑。突然她神色一凛，竟从怀中抽出一把小刀，决绝的向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鸾姝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刀刃便已没入秋月的身体。
鸾姝抱住倒下的秋月失声惊叫，拼命用手按住秋月的伤口想要为她止血，却无济于事。
“殿下快走吧，我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侍女……别为了我，耽误了时间……”
温热的血，染红了鸾姝的手，鸾姝的衣裙。那是秋月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鸾姝只觉得一股绝望和无助顺着她的脊背慢慢爬了上来，紧紧扼住她的咽喉，令她窒息。
为什么自己这么无能、没用？
明明嘴上说着要保护秋月，可是到头来却是秋月用性命守护了她。她在乎的人、她爱的人竟一个都保护不了。
“不！不！！你才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的家人！你别说话了，你别死，我不许你死！我背你走……”
鸾姝哭着，将秋月的胳膊搭上自己的肩膀，想要再把她扶起来。却不知秋月从哪里来了力气，突然用力一把推开鸾姝，嘶声叫道：“走啊！快走啊！你要让我白死吗？”
鸾姝拼命摇着头，不敢再上前一步，但也不舍离去。
只见秋月竟自己站了起来，扑向鸾姝，又推一把，厉声喝道：“走！快走！”
鸾姝踉跄几步，脑子里已只是一片空白。愣愣的，按秋月说，向内庭深处移去，一边跑一边不住的回望。
她看到秋月慢慢的倒下去，眼中的光芒散去，嘴角却挂起一丝微笑，似乎用嘴型不断的重复着那句“快走，快走”，仿佛她对她要说的只剩这一句话了。
其实鸾姝不知道，秋月还有很多话想要说。她想说和殿下在一起每一天都很开心，想说她也把殿下当做最好的朋友……
她还想好好的对殿下道一句：再见。
——
自从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骚动，掌囚便卸去了望安的镣铐。众狱卒簇拥着三皇子，走出了牢房的大门。
火光映红了半边的夜空，少司命刚好将剑从最后一名巴国侍卫的身体中抽了出来，那如同死尸般的面容令人感到骇然。此时鸾姝也跌跌撞撞的赶了过来，只是她神情讷讷的，就好像丢了魂一般，见到三哥竟也没什么反应。
看到他们那副样子，望安心中已猜出了大概。他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没将话说出来，只是将拳头握紧。如今这一切，不都是因为自己当时错信戚枫导致的吗？
掌囚单膝跪下，道：“三殿下，时间紧迫，请您和公主殿下快走吧！”
少司命也道：“三殿下，咱们快走吧。”
时间紧迫，望安当然知道。以戚枫的智谋，他一定很快就会发现这场混乱是要帮自己逃走，可是他却在犹豫。
三皇子望向簇拥在他身边的几名狱卒，知道一旦自己走了，他们就会性命不保，而且以元宏那残暴的个性一定会株连他们家人的。倘若他记得不错，那掌囚大人的孩子还尚在襁褓之中啊。
“你们……和我一起走吧，我需要你们。”
若保全不了他们的全家，至少能救的了这六位义士的性命也是好的。
掌囚大人却已猜出三皇子的心思，他霍的站起身来，对望安一拜：“三殿下，元宏联合戚枫谋权篡位、弑兄杀父，在宫中大肆屠戮忠良，竟还向敌国称臣。他如此荒谬残暴，蜀国迟早要葬送在这个疯子手中，到时候国将不国，不知将会害多少无辜百姓遭殃……我等当日诈降，便是等待着救出三殿下的这一刻，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请您不要为我们感到吝惜。我等区区不过六人，就算元宏夷我三族，为了蜀国牺牲掉又何足挂齿？但是若您能活下来，蜀国便有了希望，百姓便有了希望！今日以我六人三族之性命，换四十万蜀民性命，值了！”
掌囚大人眼中熠熠生辉，仿佛此刻是他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说罢，他“唰”的拔出腰间佩剑，振臂高呼道：“兄弟们！我先走一步！咱们来世还做好兄弟！”
“且慢！”
望安失声惊叫，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见掌囚将剑在脖子上一抹，闷声倒地。他不想让三皇子为难，竟毅然决然的舍生取义了。
其他五名狱卒也纷纷抽出剑来，脸上带着决绝的笑意，没有一丝对死亡的畏惧。只听“天佑吾蜀”、“殿下保重”的呼声此起彼伏，狱卒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包括掌囚在内，六名守卫皆抽剑自刎，慷慨赴死……
“好，好……”
三皇子眼中含泪，领着鸾姝大步跨过狱卒的尸体，向蜀宫外走去。
忽然，他回首大声起誓道：“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便一定要夺回王座还你们家园！只要我不死，便一定要诛杀元宏和戚枫两个逆贼！”
——
不久之后，戚枫也赶到现场。
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守卫的尸体横七竖八，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周围没有人敢说话，生怕说错一句话而被戚枫迁怒。
良久良久，戚枫突然嘿的冷笑起来：“五皇子，黑水河，去三苗最快的方式就是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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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啊！不好了！公主放火自焚了，快救火啊！快救公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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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戚枫从巴国带来的人，自然无动于衷。
“你们怎么不去救火啊！公主殿下被困住了！你们快去帮忙！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秋月拉住其中比较高壮的侍卫，想要将他支走。
公主用阿岚留下的符咒制造出自焚的幻象，又点燃了宫殿，虽然这样做骗不了戚枫多久，但是自己一定要替公主吸引更多的注意。
那巴国侍卫是戚枫亲信，自打进了蜀宫后就一直横行霸道目中无人，此刻被一个小小侍女拉扯，不由得大怒。抬手一甩，便将秋月推到在地，冷冷道：“戚大人命我等在此守卫，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擅自离岗。”
这一摔，碰到了秋月腿上的伤。她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传了上来，但她不死心，咬着牙，又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跟他拉扯，大声道：“公主殿下将来可是要嫁给巴王的，她若有一点闪失，你们担得起吗？”
那高壮侍卫却抄着手，极为傲慢：“你们那个公主今夜放火自焚，不就是不想嫁给我们大王吗？她既然自己寻死，我们何必要救？反正蜀国已是巴国的附庸，死一个公主又算什么？”
这侍卫正翻着白眼，唾沫横飞的说着，突然发出一声惨呼，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应声跌倒在地。原来是扮成了侍女的鸾姝趁其不备，拿木棍从背后偷袭了他。
秋月大喜，不由得为公主暗暗叫好，可谁知她们才高兴了不到一秒，脸上立刻变了颜色。
“谁……干的好事？”
只见那侍卫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也许是因为鸾姝力气太小，又也许是因为那侍卫太过壮实，竟没有被鸾姝砸晕。侍卫摸摸后脑，看到满手是血，由不得勃然大怒。
鸾姝与秋月吓傻了，脚下都挪不开步子。要论力气，她们两个女孩连一人都对付不了，更别说两个侍卫了。
“来人啊……呜！”
那高壮侍卫正要发声示警，不料却突然被同伴从身后捂住，割破了喉咙。
鲜血如泉涌般喷射出来，溅的满地都是。
鸾姝捂住嘴巴，被这可怖的一幕骇的差点没有叫出来，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也不知那杀人的侍卫是敌是友。突然，又有一双有力的手撑住了她。
鸾姝回首，如见到救星般激动的轻呼：“言庭大哥！”
可是她神色转瞬间又惊惧起来——少司命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手掌也冰的可怕，仿佛已死之人。
言庭却微微一笑，拍了拍鸾姝的肩膀，道：“别怕。”接着他面色一沉，目光转向方才杀死同僚的侍卫，问道：“你为何帮我们？”
“少司命，公主殿下。”
那侍卫单膝跪下，将刀放在掌心双手呈上，仿佛已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对方。
“小人名叫辰砂，十一年前曾蒙受三皇子大恩，一直有心报答。里面的掌囚大人及其手下也是忠义之士，只不过假意投降。除他们之外，内院中还有十二人巡逻，是忠于戚枫的巴国人。我与掌囚大人本来打算七日后赴刑场时救出三殿下，现在见到少司命还活着，小人临时起意，自己这条贱命或许还有其他用处。您若相信小人，小人有一事相求，您若不信小人，便请一刀杀了我。”
这名叫辰砂的巴国侍卫，说话时一直目光炯炯的直视言庭，毫不避让。若非心中坦然，绝对做不到这样。
少司命沉吟片刻，没接他手中的刀，只是颔首道：“我信任你，说吧。”
辰砂放下手中的刀，起身一拜，道：“小人想做三殿下的眼线。为殿下暗中集结残存的忠义之臣，以待他来日重振蜀国。小人是巴国人，容易取信于戚枫，但戚枫生性多疑，还请少司命重伤我。”
辰砂挺身站起，将胸膛对准少司命。二人目光相汇，已无需多言。
言庭肃然对着辰砂行了一礼，然后突然出剑，毫不犹豫的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他知道自己不能手软，只有这样才能展现出对辰砂的敬重，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辰砂的性命。
随后彦庭不再多言，径直进入了西偏殿为鸾姝她们开道去了。鸾姝也默默的对着辰砂行过一礼，扶着秋月紧随其后，直奔内院最深处。
视线中，三人离去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辰砂的嘴角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
“坚持住，秋月，等出去就好了。”
秋月蹒跚的脚步，越来越慢了。
腿部传来的阵痛，不断的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感到自己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鸾姝搀扶着她，鼓励着她，可是每一步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豆粒般的汗珠顺着秋月的脸颊流了下来，她眼前一阵晕眩，意识也随即抽离，终于再也撑不住，栽倒下去。
恍惚之间，秋月听到鸾姝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她感到自己被人抬起，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挪动着。
意识终于慢慢恢复了，秋月看到她从小照顾大的小公主正在吃力的背着自己，踽踽前行。她听到公主急促的喘息，剧烈的心跳，看到汗水顺着公主的脸颊流到下巴。
鸾姝发觉秋月醒来，侧脸露出一个笑容，只是道：“你醒了就快搂紧我，别再滑下去了。”随后又咬着牙，奋力向前挪去。
秋月的眼睛湿润了，突然，她松开双手奋力一挣将鸾姝推了开。
“殿下快走吧，别管我了。”
鸾姝方才没料到秋月会推自己，趔趄了两步摔倒在地。她本来还有些发愣，但却听到秋月让她走，立刻慌了神，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我说过咱们今晚一起逃走的，你难道不相信我？”说着，她又伸出手去想要拉秋月起来。
秋月避开了她的手，垂下头来，不忍再看鸾姝的表情：“殿下，我相信您。但我……我太累了，我想歇一歇。”
谁知鸾姝竟也不走，反而就地跪坐了下来。
“好，好。那咱们先歇一歇，我等你……等你歇好了我们再走。要是……要是我学过法术或者医术就好了，可以带你走，可以治好你的腿……你可快点歇啊……”
她这么胡乱的自说自话着，鼻涕眼泪却已经哭的满脸都是。
秋月无奈的摇了摇头，用手擦去鸾姝的泪珠，柔声问道：“殿下不是说那是最后一次哭了吗？”
“这次、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你相信我……”
“好，我信。”
秋月目光温柔的注视着鸾姝，莞尔一笑。突然她神色一凛，竟从怀中抽出一把小刀，决绝的向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鸾姝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刀刃便已没入秋月的身体。
鸾姝抱住倒下的秋月失声惊叫，拼命用手按住秋月的伤口想要为她止血，却无济于事。
“殿下快走吧，我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侍女……别为了我，耽误了时间……”
温热的血，染红了鸾姝的手，鸾姝的衣裙。那是秋月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鸾姝只觉得一股绝望和无助顺着她的脊背慢慢爬了上来，紧紧扼住她的咽喉，令她窒息。
为什么自己这么无能、没用？
明明嘴上说着要保护秋月，可是到头来却是秋月用性命守护了她。她在乎的人、她爱的人竟一个都保护不了。
“不！不！！你才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的家人！你别说话了，你别死，我不许你死！我背你走……”
鸾姝哭着，将秋月的胳膊搭上自己的肩膀，想要再把她扶起来。却不知秋月从哪里来了力气，突然用力一把推开鸾姝，嘶声叫道：“走啊！快走啊！你要让我白死吗？”
鸾姝拼命摇着头，不敢再上前一步，但也不舍离去。
只见秋月竟自己站了起来，扑向鸾姝，又推一把，厉声喝道：“走！快走！”
鸾姝踉跄几步，脑子里已只是一片空白。愣愣的，按秋月说，向内庭深处移去，一边跑一边不住的回望。
她看到秋月慢慢的倒下去，眼中的光芒散去，嘴角却挂起一丝微笑，似乎用嘴型不断的重复着那句“快走，快走”，仿佛她对她要说的只剩这一句话了。
其实鸾姝不知道，秋月还有很多话想要说。她想说和殿下在一起每一天都很开心，想说她也把殿下当做最好的朋友……
她还想好好的对殿下道一句：再见。
——
自从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骚动，掌囚便卸去了望安的镣铐。众狱卒簇拥着三皇子，走出了牢房的大门。
火光映红了半边的夜空，少司命刚好将剑从最后一名巴国侍卫的身体中抽了出来，那如同死尸般的面容令人感到骇然。此时鸾姝也跌跌撞撞的赶了过来，只是她神情讷讷的，就好像丢了魂一般，见到三哥竟也没什么反应。
看到他们那副样子，望安心中已猜出了大概。他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没将话说出来，只是将拳头握紧。如今这一切，不都是因为自己当时错信戚枫导致的吗？
掌囚单膝跪下，道：“三殿下，时间紧迫，请您和公主殿下快走吧！”
少司命也道：“三殿下，咱们快走吧。”
时间紧迫，望安当然知道。以戚枫的智谋，他一定很快就会发现这场混乱是要帮自己逃走，可是他却在犹豫。
三皇子望向簇拥在他身边的几名狱卒，知道一旦自己走了，他们就会性命不保，而且以元宏那残暴的个性一定会株连他们家人的。倘若他记得不错，那掌囚大人的孩子还尚在襁褓之中啊。
“你们……和我一起走吧，我需要你们。”
若保全不了他们的全家，至少能救的了这六位义士的性命也是好的。
掌囚大人却已猜出三皇子的心思，他霍的站起身来，对望安一拜：“三殿下，元宏联合戚枫谋权篡位、弑兄杀父，在宫中大肆屠戮忠良，竟还向敌国称臣。他如此荒谬残暴，蜀国迟早要葬送在这个疯子手中，到时候国将不国，不知将会害多少无辜百姓遭殃……我等当日诈降，便是等待着救出三殿下的这一刻，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请您不要为我们感到吝惜。我等区区不过六人，就算元宏夷我三族，为了蜀国牺牲掉又何足挂齿？但是若您能活下来，蜀国便有了希望，百姓便有了希望！今日以我六人三族之性命，换四十万蜀民性命，值了！”
掌囚大人眼中熠熠生辉，仿佛此刻是他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说罢，他“唰”的拔出腰间佩剑，振臂高呼道：“兄弟们！我先走一步！咱们来世还做好兄弟！”
“且慢！”
望安失声惊叫，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见掌囚将剑在脖子上一抹，闷声倒地。他不想让三皇子为难，竟毅然决然的舍生取义了。
其他五名狱卒也纷纷抽出剑来，脸上带着决绝的笑意，没有一丝对死亡的畏惧。只听“天佑吾蜀”、“殿下保重”的呼声此起彼伏，狱卒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包括掌囚在内，六名守卫皆抽剑自刎，慷慨赴死……
“好，好……”
三皇子眼中含泪，领着鸾姝大步跨过狱卒的尸体，向蜀宫外走去。
忽然，他回首大声起誓道：“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便一定要夺回王座还你们家园！只要我不死，便一定要诛杀元宏和戚枫两个逆贼！”
——
不久之后，戚枫也赶到现场。
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守卫的尸体横七竖八，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周围没有人敢说话，生怕说错一句话而被戚枫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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