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耍戏班_青木年华之谭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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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耍戏班

  警方例行叫了北园的住客一一做了笔录。

  书玉和辜尨早已对好了词,只说辜尨来北园找妻子,二人夜间在园中散步。

  两人说的句句实话,言语间滴水不漏,一圈问话下来,实际上什么要紧的信息也没有透露。

  先前书玉和辜尨商量口供的时候,曾犹豫要不要把那夜两人所看到的说出来。

  辜尨答:“不必,不要揽这些事上身。”

  书玉心里也明白,有邱家和褚库尔家族压着,这个案子早已盖棺定论。

  她没有必要去趟这趟浑水。

  等安安稳稳地过了这几天,她和辜尨即刻回南园,说什么也不再和这两个家族有牵扯。

  谁知,书玉满心满眼想着回南园,南园却有人来了北园。

  书玉一看来人,心里一咯噔。这几人她认得,都是老爷子的贴身护卫。

  老爷子竟然舍得把身边的人派过来了,这闹的是哪出?

  “老先生担心北园的状况,让我们来帮忙。”为首的人道。

  邱正倾受宠若惊:“谢谢谭公,谢谢谢谢……”

  恒汐淡淡地瞥了那几人一眼:“园子里厢房都满了,安排他们住哪里?”

  书玉忍不住看了眼恒汐。难得见恒汐这样不客气。

  邱正倾也有写讶然:“这个……我去看看有没有空的厢房。”

  “不劳邱公子费心,我们不需要厢房。”

  谭家训练出来的老护卫,睁眼便能眠,一有风吹草动便机警如鹰,确实没有养在厢房的道理。

  邱正倾虽觉不好意思,却也不再强求。

  书玉私下里偷偷拉住护卫问道:“爷爷派你们来保护我吗?”

  护卫默了默,答:“老先生说,有辜先生照顾你就够了。”

  书玉:“……”

  她仍不死心:“那你们来做什么?”

  护卫答:“帮忙。”

  问了半天,竟问不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书玉对着辜尨咬耳朵:“有猫腻,老爷子心里在想什么呢?”

  辜尨拍拍她的脑袋:“别瞎想。”

  一同来的还有阎崶和贺子池。

  书玉看着阎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很想问一问那夜他为什么会在恒汐的院子里,但还是忍住了没有问。

  知道得太多,难免要被拉入伙。她已不止一次亲身实践过这个道理。

  揣着明白当糊涂,这才是明智之举。

  贺子池却蹭了过来:“书玉,许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书玉白他一眼:“邱萍萍很是想你。”

  一句话,成功地叫贺二公子闭了嘴。

  书玉正要转身走开,却忽然听身后贺子池道:“她还好吗?”

  她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贺子池说的是邱萍萍。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她?”书玉挑眉。

  贺子池没了声音。

  用过午饭,书玉在院子里憋得慌,于是趁辜尨午睡的空档偷偷溜出厢房。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处院落。

  警署的人刚从院落里走出,显然刚对院里的人问完话。

  书玉站在院门口往里瞥。院内立着些几杆长木仓,木仓架子后是几个大箱子,箱内装着五颜六色的杂耍行当。

  这大概是为了庆祝婚宴请来的戏班子。

  院内安安静静,一派阳光餍足的懒散模样。

  书玉起了兴致,提着裙裾跨进院来。

  谁料,还未等她站稳,耳边便传来一阵破空声。

  一柄红缨长木仓直直指上她的喉头。

  木仓头贴着她的脖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尖端的冷意。

  惊吓过后,书玉很快平静了下来。她抬眸望向提木仓而立的人。

  那是一个少年,浓眉大眼,俊俏得像一个姑娘。

  此刻,他双目圆睁,气势汹汹地瞪着书玉。

  书玉不恼也不惧,眸光淡淡地看着院落中的少年:“每一个进院子的客人,你都这样拿长木仓指着?”

  少年皱着眉头,不说话,手里的长木仓却没有挪开的意思。

  就在二人对峙的当口,一条长鞭劈空而来。柔软的鞭身一卷长木仓,啪地甩到了地上。

  少年被这巨大的力道震得倒退了几步,惊愕地抬头。

  书玉转眸,就见一个黑衣宽袍的女人站在厢房前的檐廊下。

  她的脸僵冷煞白,就算在正午的大太阳下也显出阴冷的煞气。

  最令书玉惊愕的是,这个女人只有一只手。空荡荡的袖子垂在身侧,就像另一把蓄势待发的软鞭。

  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年:“你在做什么?”

  少年低下了头:“夜姑娘。”

  “班主在里头歇息,你吵吵嚷嚷是要把他吵醒么?”女人的声音又冷又硬。

  书玉看着女人往前走了几步,蓦地发现,这女人的脚有古怪。

  她走路时速度略慢,带着微跛。

  书玉定睛一看,她□□在外的左脚腕部竟泛着金属的铁色光泽。

  这女人的一条腿是铁腿。

  女人走到书玉身前,道:“小孩子不懂事,多有得罪,见谅。”

  书玉也不好说些什么,只点了点头。

  这个戏班子处处透着古怪,书玉不愿久待,正要离去,却见原本紧闭的厢房吱呀一声开了门。

  门内走出个披着褚红色外袍的男人。他戴着一块铁质面具,只露出了刀削般尖锐的下颔和微珉的唇。

  书玉一愣。

  这身红袍,这半张面具,以及下颔并唇角处凉薄的弧度。

  竟似曾相识。

  只些微的充愣,她很快想起了眼前这个人。

  “裘老七?”

  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天机阁的赌王裘老七。

  他于白毛雕鸮爪下救过她的命。

  只是当初她见到的那个裘老七和眼前这一个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她却一时分辨不出。

  似乎印象里,裘老七要再瘦小一些。

  下意识去看他的手。褚红色的外袍下,一双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

  确是裘老七无疑。

  夜姑娘看了书玉一眼,蹙眉:“我们班主不姓裘。”

  书玉微窘,也不好在人家的地盘上分辩,只好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最后看了一眼带着半截面具的男人,她转身离开。

  “姑娘。”

  她脚步一顿,回头便见那班主从台阶上走下。

  “你的东西掉了。”他在她身侧站定,弯下腰捡起了一方帕子。

  她一愣:“这不是我的,应该是戏班子里的其他人丢下的吧。”

  那是一方素色为底的帕子,却偏偏绣上了两朵艳色的桃花。

  他静静地看着她:“我们戏班里不会有这样的东西。请你带走。”

  一旁静默的少年忽然嗤笑了一声。

  书玉一呆,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以为,她故意丢下帕子来勾引他们的班主?

  这下,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了。

  这天杀的哪里冒出来的帕子?!

  班主站在她身侧,极高的身量给了她隐形的威压。她咬了咬牙,拿走就拿走,横竖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丢一次脸也无所谓。

  她一把抓过帕子,面无表情道:“那我可拿走了,以后帕子的主人来找,可别怪到我头上。”

  班主没有说话。

  书玉强逼着自己咽下这一口,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走的急了,冷不丁撞到一个人。

  “火气怎么这么大?”凉凉的嗓音。

  书玉一愣,抬眸便见阎崶正站在身前。

  “抱歉。”她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阎崶忽然开口道:“这一次接的单子是直接到我手里来的,与咸丰书局无关。有人托我拿到褚库尔家族的那盒绣花针。只拿走一个月,一个月后,完璧归赵。”

  书玉身子一僵:“你不必告诉我这些。”

  “那天晚上我在院子里,但是没有进厢房。”阎崶缓缓道,“人不是我杀的。”

  “你没有必要告诉我。”书玉抬眸,“既然没有人注意到,你大可以埋在心底谁也不说。这才是上策。”

  阎崶默了默,继而道:“那么,告辞。”说罢朝着书玉相反的方向而去。

  书玉定了定神,心下好奇,为何一个两个都想要那盒绣花针?

  就算拿了它又如何?只有绣花针而没有绣功,也不可能绣出上等的绣品。

  难不成,这老祖宗传下来的绣花针还有别的用途?

  她下意识地往阎崶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看才想起,这条小路通向的只有一座院落。

  正是她刚刚离开的,那个戏班子所在的院落。

  女人扶着褚红色外袍的男人回了厢房。

  “为什么把贴身用了多年的帕子给她?”她忽然问,“你与她也是旧识?”

  男人皱眉:“你的问题太多了。”

  她笑了:“你这个人很奇怪,熟悉你的人都被你打发得远远的,却招了我这个什么也不懂的残废在你身侧服侍。”

  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有小生轻轻细细的嗓音送进门来:“班主,有人找。”

  女人的眸子里带了几分玩味:“阎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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