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内鬼_青木年华之谭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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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中内鬼

  书玉心里一咯噔。

  竟是一条人命,比她预想的要糟糕得多。

  她一转头便看到披衣而立的辜尨。他显然已听到了仆从的话,眸色阴沉。

  两人穿戴齐整后,书玉向里间走去。

  外头的吵闹声这么大,小栾却依旧睡得很熟,半点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书玉放弃了要叫醒小栾的念头,轻轻掩上隔着里间和外间的木门。

  出事的地方果然是恒汐的院子。

  书玉和辜尨到的时候,院子外已挤挤挨挨围了一圈人。

  书玉从人缝中挤进了院子,只见院内站着恒汐、邱正倾、邱萍萍以及其他几位叫不出名字的长辈。几人俱是面色凝重。

  没有人在意辜尨的不请自来。只是邱正倾在看到辜尨的刹那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打了个招呼:“辜先生。”

  辜尨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书玉轻声问。

  恒汐抬起头,看着书玉道:“昨夜有人潜进我的屋子,大概不小心触动了机关,当场丧命。”

  邱正倾慢悠悠道:“只怕是遭了小偷。”

  小偷?书玉蹙眉。昨夜那番光景,竟是遭了小偷,那么那个丧命的小偷是?

  心中已隐隐有了答案。

  “只是我没想到,潜入我屋子的会是阿凤。”恒汐的声音带了丝苍凉的悲恸。

  不大的屋子内陈设考究。棕红色的四张木椅整齐地摆在圆桌小案前,楠木单人床边,一排木柜将将要顶上天花板。

  屋内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面色僵冷,横躺在柜子边。整根袖珍羽箭钉入了她的胸口,于前襟处晕开一片赤红。一对斜挑的凤目瞪得滚圆,似是死前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她的左手死死拽着一个巴掌大的方形小盒子。胭脂红的包装光华如锦缎,顶端绣着一朵纤细的金盏花。

  只是,盒盖掉落在一旁,被攥在手里的盒子空无一物。

  邱正倾忽然开口问:“大当家,褚小姐手里的这个……莫非就是您祖上传下来的绣花针?”

  书玉心里一跳。若真如邱正倾所说,那么褚库尔家的祖传之宝已被盗。

  但褚凤颜已死,盒里的绣花针又去了哪里?

  下意识地,书玉的脑海里浮现了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的阎王丝。

  “不是。阿凤拿的并不是我们祖传的绣花针。”恒汐凉凉道,“她拿到手的只是其中一个赝品,盒子里本来就什么也没有。”

  此言一出,邱正倾生生一愣,随即笑道:“大当家果然聪明,这虚虚实实,任哪个小偷也想不到千辛万苦偷来的只是一个空壳赝品。”

  辜尨冷不丁开了口:“请问,这件房里的机关是自动触发的么?”

  恒汐点头:“是的,若有不轨之人要拿走绣花针,就会触动机关。”

  “能让我看一看机关吗?”辜尨询问。

  褚库尔家族的几位长辈面露难色,其中一位白发老妪道:“辜先生,这些机关是为了护住祖传之物而设的,其中机巧连我们本族人都不得窥探。”

  “说来,邱家马上就要举办婚礼,我们族却出了一个内鬼闹出这样的血光之象,实在惭愧。”

  书玉下意识地看向辜尨。褚库尔家族的人都已把话说得这样直白了,辜尨若坚持则是在趟浑水了。

  谁知,恒汐却道:“辜先生这样问,是不是觉得阿凤的死有蹊跷?”

  一句话,瞬间冷了屋内的温度。

  那白发老妪蹙眉道:“大当家,你的意思是……”

  恒汐答:“慈萍,我不觉得阿凤会偷绣花针。”说罢,她抬眸看着辜尨,“辜先生,机关就在柜子顶层左数第二格的夹层内,只要打开柜门,伸手去拿针盒,羽箭就会射出。你检查吧。”

  慈萍急得瞪眼:“大当家!”

  恒汐神色淡淡。

  辜尨却一动也不动。

  半晌,他微微笑了:“我在这些事情上是一窍不通的,还是等警署来人再察看吧。”

  慈萍神色不郁:“没有必要劳烦警署的人吧……片警一旦介入,邱先生的婚礼难保不会推迟。”

  邱正倾朗声道:“我先前已派人去了警署,片警很快就会过来了。我的婚礼延迟不要紧,只凭大当家的意思就好。”

  恒汐点了点头:“多谢。”

  片警很快就到了。

  现场被封锁了起来,但尸体依旧没有迁移。只因慈萍疾言厉色:“褚库尔家族的人就是死了也要死在族内的地盘,不准你们将她带走!”

  就算大清早已灭亡,遗下来的老贵族依旧保留着昔年的做派。

  书玉和辜尨不作久留,预备告辞回南园。

  谁知两人刚走出没几步,恒汐便叫住了书玉。

  “书玉,你能不能留下来?”恒汐看着书玉的眼,“就当陪一陪我,好吗?”

  书玉一时没了反应。

  这是她第一次在恒汐的眼里看到疲倦的裂纹。这一刻,她才恍然意识到,恒汐也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了。

  她说不清此刻心里莫名涌动的情绪是为哪般,只觉得眼眶发酸。

  她还来不及说话,就感到辜尨握紧了她的手。

  接着,她听到辜尨说:“我妻子留下来陪大当家,那我也就厚颜赖着不走陪着我妻子了。”

  恒汐听罢,原本满是倦意的眸子忽地灵动了起来,有喜悦自眼底升起,竟怎么掩也掩不住。

  “那自然好,最好不过。”她笑着看向眼前相携相偎的年轻夫妇,眼里有波光微微闪动。

  恒汐的厢房短期内是不能再住人了,于是她搬到了小栾的院子。

  新娘的院子正好还余了两个厢房,一个给辜氏夫妇,一个给恒汐。

  书玉坐在厢房的小榻上,一边啜着茶水,一边狐疑地看向辜尨:“你今日看出什么来了?”

  辜尨枕着小榻的玉枕,慢悠悠道:“人一伸手去拿绣花针的盒子,羽箭就会射出。你说,若有人被羽箭射中,倒地的方向该是哪里?”

  书玉略一凝眸,继而一惊:“若被由内往外的羽箭射中,依着惯性倒地,怎么也该仰面倒在柜子的正前方,可是褚凤颜横倒在柜子边缘。”

  总不可能是褚凤颜坠地后忍着伤痛爬到了柜子边。况且地上也没有爬行的拖痕。

  辜尨赞许地点点头:“还有一点,机关设在柜子最顶层。”

  书玉转眸,迅速接道:“可褚凤颜的伤口却在前胸。”

  若在开柜取盒的刹那触动了机关,羽箭钉入的该是褚凤颜的额头。

  书玉趴了下来,凑近辜尨道:“这么看来,褚凤颜不是因触动机关而死?”

  辜尨习惯性地揽上她的腰,答:“在那一个时刻,恒汐的房间里除了褚凤颜,应该还有第二个人。”

  书玉顿了顿,继而犹豫地开口:“会不会……是组长?”

  辜尨摇了摇头:“就目前的线索来看,并不能确定。阎崶当时确实在恒汐的院子里,不过褚凤颜死时他是否在恒汐屋内,这就不好下定论了。”

  “组长为什么要潜入恒汐的院子?”书玉百思不得其解。

  辜尨淡淡道:“这就要去问他本人了。”

  南园,小院。

  两个老人对着石桌上的棋局抓耳挠腮。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站在其中一位老人身后,静默不语。

  “阎崶,你来瞅瞅,这该怎么下?”谢知远抓住了年轻人的胳膊。

  谭复瞪眼:“观棋不语,这个道理懂不懂?”

  忽而,院外有老仆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老爷,北园出了点状况。”老仆恭敬道。

  谭复眼睛不离棋局,不耐烦道:“又是什么幺蛾子?”

  “送嫁来的褚库尔家族死了一个人。”

  “哦?”谭复捻着手中的棋子,皱眉,“这样看来邱家的婚礼要延迟了,他们霸着我园子的时间也要拖长。真是烦人。”

  谢知远落下一子,漫不经心地问:“死的是哪一个?没牵扯到我们的人吧?”

  “与我们的人没有干系,是褚库尔家的家事。死的是褚库尔家的一个小辈,据说深夜潜入恒汐大当家卧房图谋不轨,当场被机关射死。”

  蓦地,啪嗒一声。

  谭复手中的棋子掉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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