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完) 第一部 血 .._30_曾国藩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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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完) 第一部 血 .._30

  笑,说:“自己这副要饭的相,黑白不分,昼夜不明,还要指引别人,真正可笑!”

  塔齐布说:“自然也有人甘愿听他的瞎扯,不然,他也不会天天摆摊子了。”

  那瞎子听到说话声了,忙喊:“算命抽花水啦!专讲实话,不打诳语。”

  众人都笑了。恰好有一桌人会了帐,滕绕树赶紧占了这张桌子。招呼塔、鲍等人坐好

  后,他和另外两个辰州勇忙着张罗,一会儿,捧来一坛白鹤液老酒,端着一大盘臭豆腐干、

  四笼姊妹团子,每人面前再摆一大碗红烧猪脚,又叫来几个炒菜。大家津津有味地吃着。滕

  绕树问塔齐布:“塔爷,刚才你老对那个打拳人为何如此客气?我看那人的拳术也平平,比

  鲍哨官差远了。”

  塔齐布未及回答,鲍超抢着说:“这人的拳术不错,你不懂,不要看轻人家了,只不过

  我一时没有看出他的路数来。塔大哥,你细说给我们听听。”

  塔齐布说:“诸位有所不知,那人的功夫深得很,他打的是南拳中极有名的一家——巫

  家拳。”

  “巫家拳来历如何?”一个辰州勇问。

  “乾隆末,福建汀州有个拳师名叫巫必达,幼年闯荡江湖,广拜武林高手为师,经过几

  十年的苦钻苦练,将福建少林外家拳术的阳刚、劲健、强身、壮骨的特征与湖北武当内家拳

  术的藏精、蓄气、培神、固本的秘旨结合起来,形成一种外有行云流水之柔、内有五岳三江

  之刚的巫家拳。巫必达后来在湘潭教习李大魁,以后又传与冯南山、冯连山兄弟,死后葬在

  湘潭,由李、冯两家立碑。巫家拳广为流传在南方,但真正得其奥妙的是李、冯二家,可惜

  刚才忘记问那汉子的姓名了。”

  “这巫家拳我也听说过,只是没有亲眼见到。那人刚才打的是巫家拳中的哪一路?”鲍

  超问。

  “他刚才打的是梅花拳,为巫家拳中第一绝招。你看他双脚尖在地上绕***,莫以为是

  随便绕绕,那划出的***是一朵朵梅花。”

  滕绕树惊讶地说:“我们是外行,竟一点都看不出来。”

  “巫家拳还有太子金拳、麒麟、四字、正平、摆门、单吊、掐吊、三桩等六肘拳,都是

  很厉害的。”

  众人听了,对塔齐布的巫家拳术知识的丰富,都很佩服。

  滕绕树又就福建少林外家拳和湖北武当内家拳两家拳术的异同,向鲍超和塔齐布请教。

  大家正边吃边谈得高兴,忽听得旁边一桌人大吵大闹起来。

  这是四个镇筸兵在喝酒赌博。输者不服气,先是骂着粗话脏话,然后和赢家扭打起来。

  另外两个并不劝架,反而在一旁添火加油。塔齐布看看不像话,过去唱道:“不要在这里打

  架!丢人现眼的,要打回营房去打!”

  镇筸兵自明代起便以凶悍闻名于世。咸丰时期的镇筸兵,虽不能跟过去相比,但在全国

  绿营六十六镇中,仍然算是第一等强悍。个个是私斗、打群架、管闲事的能手,平时相处,

  内部常起械斗。一声胡哨,立即形成两军对垒之势。打得眼红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也

  不在乎。一般总兵都怕调到镇筸镇来。若是遇到镇筸镇的兵与别镇的兵争吵起来,镇筸兵便

  会自动联合起来,一致对外,拿刀使棒,不把对方打败,决不罢休。当下这几个镇筸兵听到

  塔齐布的吆喝,扭打的松了手,都斜歪着头看着塔齐布,其中一个说:“老子们在这儿玩

  玩,干你屌事?你叫个屁!”

  鲍超走过来大声说:“一个参将的话,你们都不听,还有军纪王法吗?”

  一个镇筸兵乜斜着眼,喷着满口酒气,冷笑说:“你算什么东西?吃饱了胀着肚子,到

  茅房里屙屎去!人还没变全,竟敢教训起你的大伯来了!”

  滕绕树看着这几个镇筸兵如此骄横粗野,用这种难听的话骂鲍超,他一则听着不舒服,

  二来也要讨好鲍超,便冲过去大声说:“这是鲍哨官,你们休得无礼!”

  那人哈哈笑起来:“么子叽吧鲍哨官,老子只知道山海关、函谷关,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什么鲍哨‘关’。屌毛灰团丁头,也算个官吗?”

  另一个镇筸兵冷言冷语地说:“这鲍哨官不就是那个穷得无聊要卖老婆的痞子吗?什么

  时候当起官来了?”

  四个镇筸兵放声狂笑。鲍超又气又羞,满脸通红,脖子上的筋一根根鼓起,恨不得将这

  几个兵油子捏个粉碎。滕绕树跨上前去,要和他们讲理。一个镇筸兵大叫:“你要打人

  吗!?”说时手一抬,滕绕树脸上挨了一巴掌。滕绕树火了,一拳打过去,那人牙齿碰着舌

  头,顿时鲜血直流,气得哇哇大叫,用头撞过来,另外几个兵也跟着冲来。辰州团丁们仗着

  有鲍超在旁,勇气大增,一齐迎上去,大打起来。棚里棚外的人,见兵勇打斗,吓得纷纷逃

  离,那瞎子也卷起太极图慌忙走开。鲍超几次想打过去,被塔齐布抱住了。镇筸兵人少,吃

  了亏后,狼狈逃出火宫殿。塔齐布、鲍超、滕绕树等继续喝酒吃饭,待到日头偏西时才回

  营。

  还没等他们在营房里坐定,一百多名镇筸兵人人执刀拿枪,气势汹汹地跑到三营营房门

  外,大声嚷道:“把在火宫殿打人的凶手交出来!”营房里其他辰州、新宁、宝庆等地团丁

  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营官邹寿璋急忙走出营房:“弟兄们,有话好好说,邹某人一定负

  责处理好。”

  火宫殿里几个挨打的兵吵吵嚷嚷地说了个大概。邹寿璋怕闹出大事,陪着笑脸说:“弟

  兄们先回去,待我禀告曾大人后,一定从严处治。”

  待镇筸兵走后,邹寿璋把滕绕树等人叫来,详细讯问。滕绕树把情况如实说了一遍。邹

  寿璋和鲍超一起来到巡抚衙门射圃旁的曾国藩住所里。邹寿璋把情况说了一遍。曾国藩气得

  脸色铁青,扫帚眉倒吊,三角眼里充满杀气。鲍超吓得两腿打颤,跪下说:“鲍超该死!今

  日在火宫殿,实是因为镇筸兵骂鲍超。他们骂鲍超,看不起团练,其实就是骂大人,看不起

  大人,若不是塔将军扯住,鲍超今日会打死那几个畜生。

  曾大人,鲍超辜负了你老的情意,你老打鲍超一百军棍,把鲍超赶出团练吧!鲍超是个

  堂堂男子汉,也不想再在团练里受这种鸟气。我还是到江宁找向提督去。”

  曾国藩在房里快步走来走去,牙齿咬得咯咯响,腮巴一起一伏,一句话也不说。罗泽南

  说:“鲍哨官无过,还多亏鲍哨官气量大,没有酿成更大的事故。今日之事,错在镇筸兵,

  但滕绕树也有些责任。绿营、团丁之间本不和,为了顾全大局,不如忍下这口气,将滕绕树

  等人责打几十军棍,平息这场风波算了。”

  曾国藩看着罗泽南说:“绿营欺负曾某人,得寸进尺,连兄弟们也跟着我受委屈。从大

  局着眼,自然应如你所说,忍着,以免事态扩大。但绿营怯于战阵,勇于私斗,此种积习,

  为害甚烈。我今日正要借此事整一下这股歪风。”

  罗泽南有些担心:“如何整法?说不定会闹出更大的事来。”

  曾国藩说:“想必鲍起豹也不会有意把事态扩大吧!”

  曾国藩叫鲍超起来,亲笔修书一封给鲍起豹,说火宫殿兵丁私斗,影响极坏,为严肃军

  纪、惩前毖后,这边将滕绕树等打五十军棍,并以箭贯耳游营三日,也请鲍提督将镇筸镇闹

  事的士兵作同样处治。

  鲍起豹看完信,冷笑一声,心里说:“要老子处治,老子才不做这种蠢事。我要你曾国

  藩下不了台。”他也叫人写了一封信。信上说:火宫殿闹事士兵已捆绑送来,请曾大人按军

  律处置。鲍起豹派了几个亲兵到镇筸兵驻地,声言曾国藩要捆今天下午在火宫殿和团丁打架

  的四个士兵。亲兵将这四个兵捆好,连信一起送给曾国藩。

  镇筸兵原以为团丁会来向他们赔礼道歉,现在想不到竟然将他们的兄弟捆了去,军法从

  事。镇筸兵感到蒙受了奇耻大辱。带兵的头领、云南楚雄协副将邓绍良亲自指挥,吹号集

  合。他煽动说:“曾国藩的团丁捆绑我们四个兄弟,要将他们杀头示众。这是我们镇筸兵数

  百年来没有过的耻辱。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怎么办?”

  队伍中有人喊叫:“冲到审案局去,把弟兄们抢出来!”又有人叫:“曾国藩敢杀我们

  的人,我们就杀掉曾国藩!”也有人喊:“塔齐布身为绿营将官,反而为团丁讲话,他是绿

  营的奸细。今天的事是他引起的。”有人举起刀喊:“捣毁塔齐布的窝!”镇筸兵一致拥

  护。

  邓绍良率领三百多个镇筸兵,气势汹汹地冲进塔齐布的住房,把塔齐布房间里的全部东

  西打得稀巴烂。塔齐布幸而事先躲到室后草丛中,才免于一死。捣毁了塔齐布的家后,镇筸

  兵又呼啸着向审案局冲去,将审案局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高声喧闹:“曾国藩放出我们的

  兄弟!”“不放人我们就冲了!”

  亲兵进屋告诉曾国藩。

  曾国藩正在与罗泽南对弈。他将鲍超唤到跟前来,对着他的耳朵吩咐一番。鲍超立即出

  了门。曾国藩神色自若地对罗泽南说:“罗山,该你走了。”

  “还是出去跟他们说几句吧!”罗泽南放下手中的棋子,从近视眼镜片后投来不安的目

  光。

  “不理睬他们,看他们怎么闹。”曾国藩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棋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刀枪相撞声从外边传了进来,曾国藩转过脸看时,邓绍良带着

  几十个士兵旋风似地冲进门,已到了他的身边。罗泽南见势不妙,急忙打发亲兵告诉王錱,

  叫他翻墙到巡抚衙门去请骆秉章过来。一个镇筸兵已拔出刀来,刀尖直指曾国藩的额头。邓

  绍良用手拨开刀,不客气地对曾国藩说:“曾大人,请你放人!”

  曾国藩坐在棋枰边,纹丝不动,一手把玩着棋子,慢慢地说:“鲍提督派人将闹事的士

  兵送到我这里,并有亲笔信,要我军法从事。处置完毕,人自然放回,何劳邓副将你兴师动

  众、气势汹汹地前来索取呢?”

  邓绍良瞪起双眼,怒目而视:“我要你现在就放人!”

  曾国藩太阳穴上的青筋在一根根地暴起,棋子已经停止转动,被两只手指紧紧地掐住,

  虽仍坐在棋枰边未动,语气却生硬得多了:“本部堂尚来不及处置,现在岂能放!”

  邓绍良左手紧握刀鞘,右手捏着刀把,走上一步,气焰咄咄地吼着:“你到底放不

  放?!”

  “砰”的一声,曾国藩将棋枰一脚踢倒,虎地站了起来,吊起扫帚眉,鼓起三角眼,满

  脸青里透白,一股杀气冲出,厉声喝道:“邓绍良,你欺人太甚!”

  邓绍良冷不防曾国藩这么一着,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右手松开了刀把。曾国藩指着他骂

  道:“邓绍良,谅你不过只是一个操刀杀人的鲁莽武夫而已,竟狗胆包天,在我钦命帮办团

  练大臣面前如此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朝廷,有没有国法!”

  经这一骂,邓绍良的嚣张气焰矮了半截,嘴巴上仍硬着:“曾大人,不是我放肆,审案

  局不放人,弟兄们不答应!”

  曾国藩目光如喷火般地瞪着邓绍良:“邓副将,弟兄们不答应,你答不答应?手下的士

  兵都不能弹压,朝廷要你这个副将何用?况且你要明白,今天是你带兵闯进了我的衙门,你

  是犯上闹事的带头人!”

  邓绍良觉得事情不妙,不免有些气馁。身旁的士兵在乱嚷:“放人,放人!不放我们就

  要搜了!”

  “不得无礼!”正在不可开交之时,骆秉章进来了。他对曾国藩一笑,“曾大人,这是

  怎么回事?”

  “骆中丞,曾大人捆了我们四个兄弟。”邓绍良抢着说。其实骆秉章早已知事情的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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