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夫君,柔弱不能自理 第99节_我那夫君,柔弱不能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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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夫君,柔弱不能自理 第99节

  最年迈的黑袍巫祝怔怔望着明决,恍惚间好像看到那个从茫茫黄沙中走来的瘦削身影,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伊……伊和大人?”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从这场幻梦中惊醒,从此就再也无法看到伊和大人的身影了。

  明决嗯了一声,叫道:“萨曼。”

  萨曼正是眼前这位老巫祝的名字,听到明决的口中叫出他的名字,老巫祝的眼中含着热泪,对着他深深弯下了腰,恭敬道:“伊和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当年明决来到鲜胡时,并没有显露任何与自己身份不相符的神通来,只是这里的巫祝们坚持相信他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在鲜胡人的印象当中,那时明决的年龄应该不大,然而那些老巫祝们每次见到他,都要俯身行礼的。

  数百年过去,他们见了他,也还是老样子。

  后面准备刀剑相向的鲜胡人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不知如何是好,他们看看明决,又看看那些黑袍巫祝,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白袍巫祝的身上,希望他能告诉他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白袍巫祝同那些老巫祝一起,俯身行礼,道:“大人。”

  他身后的那些鲜胡人虽然还有些搞不懂现在的状况,却也学着白袍巫祝的样子,异口同声道:“大人。”

  他们开始回想最开始的时候,那位黑袍巫祝是怎样称呼这位大人的,当时他叫的好像伊和大人。

  传说中伊和大人?

  距离明决离开鲜胡到今日过了也有几百年,在鲜胡除了那四位黑袍的巫祝也没人亲眼见过他了。当年为了纪念他,倒是留下几张他的画像,如今的鲜胡人也能时常去瞻仰他的风采,只是那画像的画风过于狂放不羁,如果按照那画像来找人,他们大概只能找一个黑熊精回来。

  每次老巫祝们看到鲜胡人对着这些画像行礼,总是会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神情,后来便看开了,这种事只要心意到了就行了。

  明决抬手,做了个起的姿势,众人直起身来,白袍巫祝看了一眼刚刚从水里面爬出来的秦凡,犹豫良久,向明决问道:“大人,那怪物现在怎么样了?”

  所有鲜胡人都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明决,希望能够从他的口中听到一个好消息。

  明决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只是还有一事需要你们来做决断。”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来,白袍巫祝道:“大人请讲。”

  “此事说来话长。”明决说到这里就转头看向云落影。

  云落影:“……”

  真不愧是他们尊上,一恢复了本来的面目,除了对他家的小姑娘,对其他人是真没什么耐心,但是能不能稍微尊重他一点他这个长辈,怎么说他现在也算是他岳父吧,哪有这么干的?

  然而或许是多年的习惯使然,这些话云落影也只敢在心中腹诽一会儿,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他上前一步,以一句“事情是这样的”作为开头,然后他将数百年前鲜胡与东洲的往事娓娓道来,期间有很多鲜胡人不愿相信,屡次想要打断他的话,质问他,只是看到明决与几位黑袍巫祝,又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生生压了下去。

  云落影将这一番因果细细到来,他说完后,这里的鲜胡人齐齐沉默,云落影说的这些实在太颠覆他们以往的认知,他们一时间还是不大能够接受的。

  云落影说完后,明决才开口补充,对这些鲜胡人道:“只要将他们全部投入幽狱,便可以解除鲜胡的诅咒了,你们想要怎么做?”

  明决看着这些犹豫不决地鲜胡人,淡淡说道:“慢慢想,不着急。”

  白袍巫祝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子民们,这里早就没有鲜胡王了,况且既然那些鲜胡王族从不曾将他们视作子民,他们又何必要考虑他们的死后之事呢?白袍巫祝对明决,对明决道:“不必想了,还请大人破除诅咒。”

  至于那些亡灵们,也就是当年的风沙来的太大,将他们的寝陵全都埋葬,不然的话他非找人把他们的棺材给挖出来不可。

  “好。”明决道,他抬手轻轻一挥,数道银白流光向着天际飞去。

  一切就都结束了。

  结束得如此突然,又如此轻易,折磨了鲜胡人数百年的诅咒就这样消失。

  众人仰头望着天空,一时间竟说不出心里究竟是怎么个滋味。

  他们想起云落影口中说的那个为了他们与鲜胡王族对抗了数百年的顾将军,心中滋味更加难以言说了。

  不过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如今诅咒已经没有了,鲜胡人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

  伊和大人回来了,这个消息就像是插上了翅膀一般,很快就飞遍了这片沙洲的每一个角落,拜月节刚刚过去,可拜月节的时候,他们要送别自己的亲友,又哪里能真正高兴起来,现在他们真正地迎来新生,才是该庆祝的时候,只是想到从前那些无端送去性命的鲜胡人,还是有些难受。

  天眼泉的附近再次燃起了篝火,众人围在篝火旁边开始跳舞,乔挽月这才知道鲜胡人如今对外乡人这样热情,只是因为当年伊和也是作为一个外乡人来到他们之中的。

  他们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伊和大人再被贬落凡间,这里也是他的归途。

  乔挽月坐在树上听着鲜胡人彻夜不休的歌唱,见到秦凡走过来,她低头问道:“你在水下面怎么回事?去了哪里?”

  秦凡摇摇头,他自己刚刚在水里下也是浑浑噩噩的,好像是变成了一个大婚上的新娘,痴痴地等待着自己迟迟不来的新郎,不过秦凡所描述的大婚与乔挽月等人在顾延钊的幻境中看到并不一样。

  乔挽月从树上跳下,看了看左右,问道:“对了老铁呢?”

  “在那里呢。”明决指着不远处道,老铁还被鲜胡人给绑在石柱上面,没放下来。

  乔挽月过去对老铁道:“我们找到顾延钊了。”

  老铁嘿了一声,下巴上的胡须抖了一抖,身上的绳子就都落了下来,他道:“还真让你们给找到了,他现在在哪儿呢?快让我看看!”

  明决伸出手,将掌心的玉佩送到老铁的面前,那玉佩上隐约现出顾延钊的面容来。

  “还真是你啊,”老铁忽然笑了起来,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并不好看,甚至还有几分狰狞,他猛地靠近,向顾延钊问道,“你竟然还真有脸出来!”

  顾延钊被老铁吓了一跳,自己不会是真的欠了这棵老铁树一桩情债吧?不能吧,他过去在东洲的时候也算是洁身自好,从不沾花惹草,更不要说跟一株老铁树搞男男关系。

  第101章

  顾延钊听着老铁的质问,开始疯狂地转动大脑,回忆自己的生前,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的一株铁树。

  可人活一世,连自己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一定能够清楚的记得,更遑论那些无意间遇到过的花花草草。

  顾延钊陷入久远的回忆当中,他觉得自己这一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能让一株铁树花费这么大的工夫,将都死了几百年的自己从土里面挖出来,那一定得是一桩人神共愤的罪孽。

  顾延钊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值得有人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找自己。

  他张着嘴叭叭说话,只不过因为他此时附身在一枚玉佩当中,即使说了什么,也发不出声音来,老铁盯着他那张嘴看了好长一段时间,而后一头雾水地问道:“他说什么?”

  云落影略微地懂一点唇语,帮忙翻译说:“好像是说,你看啊,人都死了,算了吧算了吧。”

  老铁呵呵笑了一声:“那爷爷我来都来了,不把这事给说清楚了,岂不是白来了!”

  顾延钊:“……”

  所以他跟这棵老铁树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顾延钊闭上嘴,决定不再说话,看看这个老铁树的口中能够吐出什么东西来。

  老铁见他不说话,也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顾延钊听到老铁问他:“你还记得文阳公主吗?”

  听到老铁问这话,顾延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吓死他了,他还真以为自己把一棵铁树给始乱终弃了。

  “文阳?”顾延钊目光中透着几分怀念,半晌后,他笑起来,问老铁,“啊,当然记得,她怎么了啊?”

  明决手指微动,顾延钊的声音就从玉佩中传了出来。

  老铁听着顾延钊依旧漫不经心的话语,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看起来只恨不得将顾延钊从玉佩中揪出来,把他给大卸八块,他恶狠狠地向顾延钊问道:“顾延钊,你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在跟我装糊涂?”

  顾延钊似有些疑惑地抬起手摸摸头,问道:“到底怎么了?我和文阳当年也挺好的啊?”

  “你出征前,那老皇帝给你和文阳赐婚,只等你凯旋,你们二人便可成婚。”

  顾延钊点点头,确实是有这么回事,他道:“就这个啊……”

  “就这个?顾延钊你到底有没有心啊?”老铁愤怒极了,脑袋上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一双眼睛几乎要喷火,他一声声地向顾延钊质问说:“可是你呢?你被鲜胡俘虏以后,投敌卖国,做了鲜胡王的驸马,可有想过文阳会怎么样?”

  顾延钊啊了一声,道:“那确实是有些对不起文阳,但文阳若是知道我当时的处境,她定然也会理解我的。”

  老铁觉得顾延钊简直是无药可救了,他压制住自己自己心中想要将眼前的玉佩摔碎的欲望,对顾延钊说:“你负了她,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顾延钊摇摇头道:“这种事也算不上是负心,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之间也并非是情爱。”

  “最好的朋友?”老铁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咯咯笑起来,笑得顾延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谁会跟自己的好朋友成亲?”

  他猛地转头,看向秦凡,问他:“你会吗?”

  秦凡心想这关他毛事啊?在这种事上,他要坚决保持沉默。

  顾延钊敛去脸上那些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对老铁道:“无法回到东洲并非是我本意,我与文阳当年被赐婚也只是老皇帝的一厢情愿,那时边疆战事紧张,我也没时间留在帝都跟他掰扯这些事,而且当时老皇帝还有意要将文阳送去狸然和亲,我与文阳商量过,就将婚事先放置着,等我回到帝都,再想其他的办法。”

  只是那时候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想到,顾延钊带着三万东洲将士这一去,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的事你刚才在这里应该也已经听到了吧?”顾延钊摊手,无奈道,“人活在世,没有什么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的。”

  老铁嘴唇哆嗦,脸色铁青,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显得萎靡起来,刚才因为愤怒而竖起的头发如今都蔫哒哒地垂了下来,他口中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这个反应在众人看来不免有些奇怪,如今他已经得知了当年那一桩事的始末,也不存在谁负了谁,只能说是阴差阳错,他干嘛这个样子。

  顾延钊好奇问道:“你跟文阳是什么关系?”

  老铁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嘴里说了什么众人也没太听清楚。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他将自己的情绪给整理好,不知过了有多久,远处鲜胡人的歌声都已经停下了,老铁晃了晃自己的脖子,化出原形,那是一株非常高大的铁树,羽状的叶片轻轻舒展。

  “你忘记了吗?”老铁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失落,他对顾延钊说,“你们小时候常常在皇宫的御花园里围着我玩耍,从御膳房里拿来许多小盘子小碗,你们会扮作新郎新娘一起拜天地过家家,那个时候多好啊,你说你要是娶了文阳,一定会一生一世对她好的,你们还说要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如果你们长大了也能够像小时候说的那样,该有多好啊。”

  顾延钊哎呀了一声,摆摆手道:“别这么说,小时候我们还把三皇子打扮成女孩,让他跟文阳一起嫁给我呢。”

  老铁:“……”

  老铁闭上嘴,现在完全不想跟顾延钊说话了。

  顾延钊托着下巴打量着不远处这株高大的铁树,他们小时候在满是奇花异草的御花园里玩耍,哪里会特别注意某一株铁树,不过现在看着这铁树,那些早已经在脑海中褪色的记忆好像渐渐鲜活了起来,那些笑声与哭声萦绕在他的耳畔,还有文阳站在假山上,掐着腰,说她日后也要到战场上杀敌去。

  可惜她的身体一直不大好,随着年纪长大,身体越来越坏,怕是只能在温室里娇养着。

  顾延钊叹了一口气,向老铁问道:“文阳呢?她后来怎么样了?”

  老铁摇摇叶子,又便会了人形,他冷哼了一声,对顾延钊道:“原来你还在意她。”

  顾延钊觉得老铁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他道:“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我当然要关心她,可惜她不是男人,她若是男人,我都要她结为异性兄弟的。”

  秦凡在一边插嘴道:“女的也没关系啊,你们可以义结金兰。”

  顾延钊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老铁道:“从你离开帝都后,他们就已经在筹备你与文阳的大婚了,他们给你们做了婚服,将喜堂都装扮好了,就等着你回来了,不久后十里坡传来大捷的消息,他们觉得你马上就会回来,所以便让文阳换上喜服,等着你一回来,便拜堂成亲。”

  顾延钊啧了一声,道:“一群蠢货。”

  婚姻嫁娶这种事当事人都不在,他们也敢直接给做决定。

  老铁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然而不久之后,就从鲜胡传来你投递叛国的消息,同时还说你将要迎娶鲜胡的小公主,做鲜胡王的驸马。”

  顾延钊嗯了一声,这些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从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在东洲会背负上怎样的罪名。

  他随口猜测道:“文阳听到这个消息后,应该在当场与我割袍断义,划清界限,再不认我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吧。”

  文阳向来聪明,知道怎样的选择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只是与自己断绝关系后,说不定老皇帝又要把她送去狸然和亲,不过朝中三皇子周旋,情况或许不会坏到那一步,而且她差点就要嫁了自己,之前主张和亲的东洲官员们应当没有老皇帝那般糊涂,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嫁去狸然,而只要有时间,文阳总会想到办法摆脱掉那些在她身上的枷锁的,她总是那么聪明的。

  然而老铁却在这时候对顾延钊说:“她没有,她一直在等你。”

  玉佩中顾延钊的影子微微怔住,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老铁的回答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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