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_兄友弟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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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思源食堂卖饺子的窗口上挂的价格牌,各式的馅儿都有,茴香猪肉、韭菜鸡蛋、芹菜猪肉、胡萝卜鸡蛋木耳什锦馅儿、白菜肉、香菇肉、土豆泥肉、玉米肉、三鲜……不同荤素搭配起来,大概有二十五种,江箫想吃三鲜馅儿,但要了份儿芹菜猪肉馅儿的。

  因为价格牌后面写的二十二种口味的馅儿……都不存在。

  一两饺子标准算有六个,他们学校食堂的饺子是自己厨师包的,个头儿偏大,买菜的师傅也按照六个算的,江箫要了六两,用大碗装,在窗口那儿拿醋壶自己浇了点醋,端着碗去沈轻等着他的地方。

  沈轻下来的比江箫过来的早,在人满为患的大食堂帮他占了个二人座位置,江箫一进来就扔给他俩大书包,然后从大长队伍的最后一个排起,花了快二十分钟,才终于打上了饭。

  见人迈着大步带着胜利品朝自己走来,眯眼靠椅子上打盹的人,懒洋洋的掀开眼皮,动了动身子。

  “芹菜肉的,倒了醋,”江箫坐过来,放下碗先往对面推了推,递给沈轻一双筷子:“尝尝?”

  沈轻扫了眼江箫的饺子。

  皮薄馅大,现煮的热饺冒着袅袅的热气,堆在海碗里小山堆似的,破了的几个饺子缝里,隐约可见鲜香汁浓的肉丸,散着芹菜清香。

  “你不都快饿死了吗?”沈轻没接筷子,并在心里思考着,为什么每次江箫碗里的饭,都比自己碗里的香?

  投向人脸的视线,被低掩的黑色帽檐挡住,江箫眯着眼,只能看见沈轻冷白的下颚。

  “叫你尝尝,又没叫你全吃。”看不到正脸,心情不是很爽,江箫不悦的嗤了声,收回筷子扒拉过碗,也不嫌烫,低头一口就是一个。

  沈轻盯着他吃了会儿,突然,唰的伸手进去江箫碗里,又唰捏了一个饺子塞自己嘴里。

  江箫唰的抬头,愕然看他。

  这小子,刚上他碗里抓饺子?

  “看什么?”感受到对方的注视,沈轻没抬头,从兜里拿纸擦着手,语气是惯常的凉:“不是你非让尝的吗?”

  “是,是,”江箫紧抿着唇,低头勾了勾嘴角,手里的筷子轻快的转了几圈,弯眼瞧着碗里的饺子,回着:“我让的,我让的。”

  沈轻“嗯”了声,仰身靠在椅背上,一脸“不用客气我就是这么赏脸”的坦然。

  江箫一瞧见沈轻这副装蒜假高冷的模样就想笑,他绷了绷脸,低头挑着饺子,这回换成两口一个的吃,随口问着:“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有点干,”沈轻往食堂大厅中央瞥了眼,随口回着:“渴。”

  “干了就喝水,”江箫抬筷子指了指桌边上放的俩书包:“左边那个是我的,里边有瓶没喝过的矿泉水,自己拿。”

  “你喝汤吗?”沈轻倒不是特别渴,只看着江箫那一大海碗的肉馅饺觉得噎得慌。

  “我?”江箫有点惊讶的瞧他一眼,见沈轻要起身去舀汤,伸手拽了他一下:“用不着,这个点儿的汤不能喝。”

  “这个点儿怎么了?”沈轻钉在原地,余光瞄了眼握在自己腕上的手,扬了扬眉:“到投毒的点儿了?”

  “屁!”江箫没好气儿的笑了声,挥手让人坐回去:“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这个点儿的汤都是紧底下的剩汤,好东西都叫人早来的捞走了,就剩下写乱七八糟渣滓,没法儿喝。”

  “不就是紫菜鸡蛋碎成的渣么,喝进肚子里不都一个样?”沈轻不以为然,但还是坐了回去,去书包里给江箫拿他的水杯。

  “你知道什么,”江箫哼了声:“排队打饭高峰期是人最挤的时候,过了高峰期的汤,就不能喝,人一多,堵在汤桶那儿的人什么样的没有?掉汗掉粉儿掉头发的,说不准还给你掉个剩筷子脏碗进去,油腻腌臜,一群人拿勺子捞来捞去的,谁知道捞的什么都是玩意儿。”

  “你亲眼见着了?”沈轻不怎么信,他还挺愿意相信他们学校食堂的卫生,毕竟相信了,以后才会有勇气继续喝那汤。

  “老鸡原先在里边捞着过发卡,”江箫看他一眼,冲着沈轻捏指比了个七公分:“这么长,发卡头上黏的有俩红珠子,上头沾着紫菜叶,还挂着根儿橘黄色的头发丝。”

  “接着编,”沈轻低头翻着书包,在充满着课本笔记本但主要是零食堆里,去捞江箫的水杯,挺不给面子的反驳着:“他今儿中午还喝过那汤,一二三,都喝了。”

  “那是你帮他们占座了蠢货,”江箫嗤道:“人多之后你再让他们舀碗汤试试?”

  “那你呢,”沈轻懒得跟他吵,把水杯放桌上,拉上拉链,随口问着:“你捞出过什么?”

  江箫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水,盖瓶盖儿的时候抬头瞧了眼沈轻,顿了顿,然后说:“一只鞋。”

  “哦,”沈轻说:“你直接说你捞出一支火|箭来算了。”

  “是我第一回住校,”江箫低着头,在碗里来回拨拉着饺子,说:“夏天食堂中午会放绿豆汤,每天就半桶,去抢的人太多,也没人排队,五六年级的人个子高跑得快,去晚的人只能等在后面,食堂刚墩过的地还没干,有个等在最外面的人,被人推到地上,沾了半身脏腻的墩布水,饭盆筷子勺全洒了一地,腿还被高年级的人使坏踩了一脚,然后他……”

  “然后,”沈轻突然抬眼看着他:“某个人脾气一上来,直接脱了鞋扔到了那桶绿豆汤里,熏得谁也喝不了,还跟那个高年级打了一架,把人手指掰成了骨折,赔了人家三千医药费,又被校领导拎到旗杆底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通报批评,八百字的检讨,全篇没一个字儿认错,狂到全校都出了名,”沈轻盯着他:“江箫,你可真是厉害。”

  他想起来了,当初刚进家门被这人瞪了,还特么死着心眼一个劲儿在心里喊江箫哥的原因。

  就是这傻逼那年上四年级,因为不愿看见他和他妈,非要离家去住校,后来犯事儿在全校出了名,‘江箫’这俩字儿就在学生里头成了传说,仰慕他名号的小弟们在三年级成了群,老远见了江箫经过,全都偷摸在底下兴奋的乱叫,一口一个“我箫哥!我箫哥!”的喊,弄得他心里别扭反感的要命。

  狗屁的你箫哥,那明明就是我哥。

  “我本来就是全校出名,”江箫神情倨傲:“全镇出名,全市出名,全省出名。”

  “嗯,是,你是镇上的骄傲,拿市奖拿省奖的大哥,全校没一个人敢惹,谁问打架都是看人家不顺眼,”沈轻淡淡回着:“不讲理也不解释,当初闹那么大阵仗,原来就特么的是为了碗绿豆汤,你也好意思。”

  “我那鞋,”江箫吃完撂下筷子,扯纸擦了擦嘴,挺惋惜的:“挺贵的。”

  “你这脾气,”沈轻啧了声:“挺惹人讨厌的。”

  “我是在面儿上说,你是在心里骂,”江箫嗤了声:“咱俩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不知道就别瞎猜,”沈轻瞧他:“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用不着了解,因为你就是那样的人,”江箫提起书包端碗走人,招手示意人跟上:“走了,去趟超市。”

  “你买东西?”沈轻拿起姜离的书包跟上。

  “在宿舍屯点儿零食泡面,”江箫在门口放了碗,过去推门,挎着书包让了让身:“未来俩星期,你们大一军训早中晚吃饭都比我们早,食堂估计连渣滓都不给剩。”

  “真可怜,”沈轻啧了声,先出了门,回头瞧了眼江箫的书包:“你拿书包里零食也不少,你这一天,是去上课去了,还是去野餐去了?”

  “野个屁的餐,”江箫一听这个就不痛快,松了门把手砰的关上门,转身就往超市拐,嚷了句:“我中午没吃饭!”

  “买的零食怎么不吃?”沈轻跟在后面问。

  “我特么就不吃你管的着吗!”江箫在前面大步走。

  老二中午提的让沈轻给他带饭那句,他还是有点期待的,以为‘不去’跟‘别来’一样就是嘴硬而已。沈轻对他怎么样,他心里都清楚,来m大都是为他,区区送个午饭,也不过就是走两步的事儿。

  于是越想越自满的某人,下课等那仨走远后,满怀期待的跑去超市买了一堆辣条薯片豆干口水面零食包,怕人来了渴,还要了瓶矿泉水,回去在自己桌边上放好,边做题边等人。

  沉着冷静的脸,激动雀跃的心,手底下专四的练习题都似开了花,江箫下笔如有神,幻想着沈轻提着饭盒进门那一刻,他该做何表情。

  是该表现的迷惑一点?还是惊讶一点?

  是该先嫌弃挖苦几句?还是一上来就道个谢?

  还有这回叫人吃东西,可不能再说买两份儿了,一物换一物,既然沈轻都给他送了饭,送的还是挺难打到的鸡公煲盖饭,他也得当个讲人情的不是?

  结果一整个中午,教室里除了他自己,半个沈轻的影子都没见着!

  江箫黑沉着脸,动作粗暴的把书包塞沈轻怀里,转身推门迈进了超市。

  沈轻漠然无语,提着俩书包站在物美旁边的大榕树底下,等着进去里头乱发火的神经病出来。

  “诶!”乱发火的神经病没过一会儿又探头出来叫他:“你有想要买的东西没?”

  沈轻没理,仰头看天。

  他挺佩服自己的,一个不怎么有耐心的人,居然忍受了江箫这种反复无常的人间垃圾十年,简直就是活菩萨下凡慈悲心肠,自己都快感动哭了。

  “诶!沈轻!”江箫以为他没听见,凑头扒门口边又问了一遍:“跟你说话呢!有想买的东西没!”

  沈轻继续感动,继续听不见。

  来往买东西的人进进出出,因刚才这几声大嗓门,经过时都瞧两眼搁门口喊话的人,还有不远处站树底下被喊话的,仰头望天的人。

  江箫被人盯得直犯膈应,也发觉沈轻是故意的来了,齿间挤出一声低骂,去里边付了账,然后搬了一箱泡面出来,面上还放着两大提他们宿舍人爱吃的零食,沉甸甸的,跟江箫快耷拉到地上的脸,一样的沉。

  “沈轻!”江箫不爽的搬着东西挡在沈轻面前,拧眉瞪他:“我刚才叫你,你听见没?”

  “我刚才不想搭理你,”沈轻瞥他一眼:“你看见没?”

  “我他妈看见了还会问第二遍?”江箫紧蹙着眉头反问。

  沈轻:“……”

  “蠢货!”江箫恶气未消,又补一刀。

  “随便。”吵不过的情况下,沈轻一般选择直接无视,挎着一个书包,又拎着一个书包,甩下江箫,转身往宿舍那边走。

  一拳砸在棉花上,江箫突然也没话说了。

  他默声跟在沈轻身后,抱着泡面箱子,老实低头走着。

  又是这样。

  他们之间总是这样。

  见面必吵架,吵架必冷战,冷战过后又是新一轮的见面、吵架、冷战,江箫心里也烦乱的要命。

  在人来的第一天,他亲口答应过要对沈轻好,他知道沈轻对他有种类似于仰慕之类的依恋感,就像弟弟对哥哥那种天生的向往,有时候,他确实是挺享受的,他也觉得,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该放下的早就放下了,除了那个让沈轻执着的称呼外,自己什么都能给他。

  但他的脾气改不了,沈轻的性格改不了,就算再刻意的妥协,他们两个人这十年冷战的相处模式改不了。

  他应该做点什么,改变这早该改变的死局,无论是沈轻,还是那个让他从遇见,就开始一直逃避的家。

  沈轻从没在一个完整的家里待过,前八年是因为穷,后十年是因为他。

  他的自私他的逃避,他的不懂事和恶念,让沈轻长这么大,和他一样过得不幸福。

  这都是他欠沈轻的,他得还。

  等进了宿舍,江箫把买回来的泡面箱开了封口,装零食的礼包袋子全都撕了敞开,放在柜上的俩绿箱子上,谁愿吃谁拿。

  墙面粘钩上挂的自拍杆已经没了,屋里也有种清淡的沐浴露味儿,看来姜离已经洗完澡收拾出去了,现在宿舍就他和沈轻两个人,是两个人再认真谈谈的好时机。

  江箫低头面壁了会儿,深吸了一口气,余光瞥了眼沈轻。

  那人一路都没跟他说话,回来后就蹲地上,扒拉床底下的盆。换洗衣服也都在里头,应该是之前他叫人下去陪他吃饭那会儿,准备好了的。

  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江箫有些烦躁的搓了把脸,鼓起勇气站到沈轻后面看着他,语气放低:“沈轻,我……”

  沈轻没理他,冷漠端盆起身,大步就往门口走。

  确切点儿来说,是要赶紧逃跑。

  刚回宿舍他看见了江箫被子才突然想起,中午把这玩意儿里里外外全糟蹋了一个遍,刚跟人吵过,待会江箫要是又发飙,他耳朵还要不要了?

  见人不理,江箫又有点想上火,无意间转头,正巧瞥到自己床尾的齐整豆腐块儿——

  那本该和他铺面一样板正的被面儿,遍布了细小的褶皱。

  江箫眉毛一扬,俯身凑近过去瞧。

  沈轻手碰上门把手,咔嚓一拧。

  鼻尖触上被面儿,是最熟悉不过的竹叶清香,味道再淡,他也能闻得出来。

  沈轻拉开门,姿态淡然从容,端盆走了出去。

  江箫偏过头,眯眼看着那人的背影,沉了沉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日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纯读者.阳光男孩1个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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