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仇魇低语符篆换身
“队长，纤语妹妹和凤儿妹妹没事，明日我进山再给她们找些山草吃下就能痊愈了。”
树下传来李浅语的轻吟。
木生风从残酷的预兆中醒过来，应下一声，几个健步窜下。他先看了看已经熟睡过去的众人，才低声对李浅语道，“浅语妹子有劳了，快去休息吧，你也累上一天了。”
李浅语没有过多推辞，如果不是因为要替两姐妹诊治，她也早已和衣而睡了。
待李浅语平稳的呼吸传来，木生风才踱步到燕纤华身旁，坐下身看着这个紧蹙着蛾眉的女孩儿。
他此前并不知道为何会放过这两人，原以为只是被鲜血蒙蔽的善良重回心所，但直到此时，他才想明，原来那是手刃残弱带来的难以忘却的愧对。
他不会任由燕纤华在不知多远的某日将他杀死，或是以身诱之，或是以情蔽之，或仅仅是手起刀落一刀而斩。他唯一明白的只有这个带给他烟雾迷惘的女孩绝不能因他而死。
女孩儿的手忽得抖动起来，血夜之下狞笑的梦魇降临。
梦魇支离的碎指做出可人的抚摸，扒开她的嘴，淋下永不原谅的唾液；捏出满身的冷汗，诉说打湿衣衫的破碎过往；捋起抚不平的疙瘩，破开心间，种下晦冥的诺言。
木生风看不见那只与她媾和的梦魇，那是只有被过往困却之人才能亲身体会的折难。但他还是立马握住女孩的手，想做出稍显刻意的动作以慰可笑的内心。
梦魇发出一声皮影下的嗤笑，既在嘲笑无能的自知，也在嘲弄自我的可悲。
他的魔力无穷无尽，他的力量来自人心。
既然无法手握心脏，何谈消苦往日？
女孩儿稍安的柔荑再次颤动，她再也无法独自承受这种苦难，于是魔魇扒开她的眼，释放满目的怨恨。
“杀人魔！杀人魔！”
女孩儿睁眼，其中倒映未来仇人模样。她的声音慌乱，大得出奇，静谧的夜晚下充斥出可怖的杂音，但除此之外再余无物，周围骚乱的呼吸稍纵即止。
木生风不知道他该怎么做，他只能尽力地抓住女孩的手，以此告诉自己这不是救赎而是怜悯。
但女孩儿的声音没有止息，梦魇正在她耳边细语：
用你那悲惨的过去让他痛苦吧！
用你死去亲人的尸骸洞穿他吧！
他会死的！
他会自食其果的！
没有人能抹去梦魇，除了她自己。
“木生风，我想死了...”
女孩儿扒开浸溺在她身上的魔魇，她迷茫的理智终于踏上归家之途。
眼前之人杀了他的至亲，却又一次一次救起她。
她的痛苦不是来自死亡，而是无法安心的每一日。
与女孩儿痛斥的热泪相比，木生风笑得极为欢快，“好好活着，肯定会有杀死我的那一天的。”
女孩儿好像得了某种预言，她的悲戚渐微，呼吸渐稳，与周围佯装的死人融为一体。
木生风刻意的笑容立时瘫痪下来，他再次感受到了那阵长久的疲惫，他多想回翠园，再见见惊喜欢愉下手足无措的白发花奴。
但是现实是苦难的集合，他只得撑起疲倦的身躯，爬上高高的山岗，融入氤氲的云海。
第二日，在众人全都醒来后，木生风并没有休息，蛟龙般的躯体使得他仅仅只是静坐便能回复如初。
除了齐灵淮等六人，燕纤华和沐凤儿也苏醒过来，只是脸色苍白。
木生风已经确定三碧滩三只大蟒全都死绝，故此他让石岬和李多言替自己去将深藏巨蟒颚口的刀剑寻回，再让齐灵淮出去寻个暂时的安身之所，最后则让楚北熠陪着李浅语去山上找些药草。
众人都走远了，只剩下木生风、上官笙和两姐妹。沐凤儿好似得了失忆症，对于以往从不提及，此刻正拿着块烤馕狼吞虎咽。而同样手握烤馕的燕纤华则毫无胃口，迷离的眼神忽上忽下。
白日里，木生风不会去考虑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恨情仇。
他随意吃些东西，填饱肚子，便带着上官笙往外走去，留下老黑守着两姐妹。
此番外出，除了要杀些妖兽做画符的材料，同时也是为了再和上官笙确定一下隐蔽路线。
山路崎岖，俩人走过半个时辰翻了几个山头才找到一个最边缘的兽军小营。
说是小营，既无栅栏，也无营帐，仅是占个山头插了兽旗了事。
为了不惊动其余的妖兽，木生风让上官笙待在外头把风，自己拿起短刃闪避之下进了小营。这些妖兽境界低微，首领也才堪堪有挂月境的修为。故此，不过数息，数十只妖兽便被他屠戮殆尽。
他又拿出瓶罐抽了些妖兽精血，如此才了事。
和上官笙汇合后，木生风便带着她往羌凉城方向靠去。
寻了个较为高耸的山头，木生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队长，虽然可行，但是如果到时候不派我等攻城怎么办？”
木生风摇头道，“兽军毫无纪律可言，笙妹子把他们想的太似人了。到时候只要挪到阵前，必定能参与攻城。”
上官笙点头不再多说此事，反而提起另一件事，“队长，前几日纤华妹子让我教她修行。”
“你应该不会答应。”木生风笑笑。
上官笙摇摇头，“不止是我，她还问了灵淮和小岬他们。大家都没答应，只说现在事况紧急，战后再说。”
木生风一时有些意兴阑珊，道，“回去吧，修行的事我自有安排。”
回去之后，除了齐灵淮其余人都回来了。
木生风接过石岬递过来的刀剑，检查一番。他的刀剑乃是天材神料所铸，自然是毫发无损，但刀剑是他安身立命之基，仍需好生看顾。
没多时，齐灵淮也回来了，带回寻了个洞穴的好消息。
众人即刻起身。
木生风和燕纤华走在后头。燕纤华不想说话，木生风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还是提起个话头，“过得几日需得进入兽军之中。你和沐凤儿没有修炼，我这儿有一件内鳞甲既可掩盖气息也可防护自身。”
说罢，木生风从轮海中拿出一件苍蓝色的鳞甲，却是此前雷尘离去时给他的遗蜕，而他之前在海剑陵已经将其锻造完成。
燕纤华抬起失落的头，微微撇过木生风，也不多说话，只是默默接过。
木生风又道，“我听说你想修行？那是好事啊。只是最近事态确实不容放松，之后我会帮你寻个好师傅的。”
燕纤华仍是不答，木生风讨个没趣，也不再说话，只埋头赶路。
齐灵淮找到的洞穴是在三碧滩西面一处叫做福宝山的山底。洞穴不小，还有股野兽的气息，却是此前某只野兽的巢穴。野兽自然已经被齐灵淮杀了，但仍是有些腥臭。
少女留下打扫洞穴，少年们则出去捕鱼捞虾。
数个时辰后，一切已就。
木生风入了洞穴深处，坐定片刻，便拿起符笔开始画起符来。
几日后，陆续有人凭联络符来取隐蔽符篆。数百人的隐蔽符篆对木生风来说也不是个简单的活计，故此他一刻也没歇息，直到全部画完才出了洞穴。
数日的辛苦劳作，他的脸色并算不得好。但因为巨蟒一事本就耽误了一天时间，而启事之日就在明天。故此，他立马召集众人。因为画符之前便已把计划给众人说了一遍，如此就不需再赘述。而是将符篆的使用方法告诉众人。
燕纤华两姐妹没有法力，故此还需木生风帮他们驱动符篆。
“我所画符篆左耳处皆为白色，上面还有三个黄点，你们只要看到这样的标记便代表是自己人，切莫误伤了旁人。还有符篆的有效期限只有四日，时间一过就会重新显出人形，一定切记。”
木生风一一将要点告诉众人，最后又补充道，“入了兽军，可能会分散开来。到攻城之时，记得靠拢过来。”
“那现在就出发吧。”木生风看众人没有意见，最后说道。
“头儿要不要休息会儿，你都几日没有歇眼了。”齐灵淮关切道。
木生风揉把略显干涩的双眼，佯怒道，“看不起你队长是吧，这对我算什么事儿。”
“好了。”木生风拍拍掌，“收拾一下，立刻出发！”
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只在一刻之后，众人便打理好行装往羌凉城方向靠去。
又是数个时辰之后。此时众人赶到了之前木生风带上官笙观察地势的山头，可以看见羌凉城前已经点起了络络灯火，下一次攻城就在不时之后。
木生风收回目光，道，“把符篆用了吧，再往前走就会被发现了。”
闻言得令，众人纷纷施展符篆变换身形。木生风先是帮燕纤华姐妹把符篆驱动，最后自己再变换了身形。
山峦之上，再看不出任何人迹模样。齐灵淮变换得是狮头人身的妖兽，石岬是虎，楚北熠是豹，李多言是狼，李浅语和上官笙则全是狐。木生风选得皆是寻常妖兽模样，力要做得不有一丝异样。
为了燕纤华两姐妹，木生风特意为他们画的熊，而且面容和老黑相肖，只要站在一起便能做到如假包换。
而他为自己选的则是蛇，如兽军统领般的荆棘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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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传来李浅语的轻吟。
木生风从残酷的预兆中醒过来，应下一声，几个健步窜下。他先看了看已经熟睡过去的众人，才低声对李浅语道，“浅语妹子有劳了，快去休息吧，你也累上一天了。”
李浅语没有过多推辞，如果不是因为要替两姐妹诊治，她也早已和衣而睡了。
待李浅语平稳的呼吸传来，木生风才踱步到燕纤华身旁，坐下身看着这个紧蹙着蛾眉的女孩儿。
他此前并不知道为何会放过这两人，原以为只是被鲜血蒙蔽的善良重回心所，但直到此时，他才想明，原来那是手刃残弱带来的难以忘却的愧对。
他不会任由燕纤华在不知多远的某日将他杀死，或是以身诱之，或是以情蔽之，或仅仅是手起刀落一刀而斩。他唯一明白的只有这个带给他烟雾迷惘的女孩绝不能因他而死。
女孩儿的手忽得抖动起来，血夜之下狞笑的梦魇降临。
梦魇支离的碎指做出可人的抚摸，扒开她的嘴，淋下永不原谅的唾液；捏出满身的冷汗，诉说打湿衣衫的破碎过往；捋起抚不平的疙瘩，破开心间，种下晦冥的诺言。
木生风看不见那只与她媾和的梦魇，那是只有被过往困却之人才能亲身体会的折难。但他还是立马握住女孩的手，想做出稍显刻意的动作以慰可笑的内心。
梦魇发出一声皮影下的嗤笑，既在嘲笑无能的自知，也在嘲弄自我的可悲。
他的魔力无穷无尽，他的力量来自人心。
既然无法手握心脏，何谈消苦往日？
女孩儿稍安的柔荑再次颤动，她再也无法独自承受这种苦难，于是魔魇扒开她的眼，释放满目的怨恨。
“杀人魔！杀人魔！”
女孩儿睁眼，其中倒映未来仇人模样。她的声音慌乱，大得出奇，静谧的夜晚下充斥出可怖的杂音，但除此之外再余无物，周围骚乱的呼吸稍纵即止。
木生风不知道他该怎么做，他只能尽力地抓住女孩的手，以此告诉自己这不是救赎而是怜悯。
但女孩儿的声音没有止息，梦魇正在她耳边细语：
用你那悲惨的过去让他痛苦吧！
用你死去亲人的尸骸洞穿他吧！
他会死的！
他会自食其果的！
没有人能抹去梦魇，除了她自己。
“木生风，我想死了...”
女孩儿扒开浸溺在她身上的魔魇，她迷茫的理智终于踏上归家之途。
眼前之人杀了他的至亲，却又一次一次救起她。
她的痛苦不是来自死亡，而是无法安心的每一日。
与女孩儿痛斥的热泪相比，木生风笑得极为欢快，“好好活着，肯定会有杀死我的那一天的。”
女孩儿好像得了某种预言，她的悲戚渐微，呼吸渐稳，与周围佯装的死人融为一体。
木生风刻意的笑容立时瘫痪下来，他再次感受到了那阵长久的疲惫，他多想回翠园，再见见惊喜欢愉下手足无措的白发花奴。
但是现实是苦难的集合，他只得撑起疲倦的身躯，爬上高高的山岗，融入氤氲的云海。
第二日，在众人全都醒来后，木生风并没有休息，蛟龙般的躯体使得他仅仅只是静坐便能回复如初。
除了齐灵淮等六人，燕纤华和沐凤儿也苏醒过来，只是脸色苍白。
木生风已经确定三碧滩三只大蟒全都死绝，故此他让石岬和李多言替自己去将深藏巨蟒颚口的刀剑寻回，再让齐灵淮出去寻个暂时的安身之所，最后则让楚北熠陪着李浅语去山上找些药草。
众人都走远了，只剩下木生风、上官笙和两姐妹。沐凤儿好似得了失忆症，对于以往从不提及，此刻正拿着块烤馕狼吞虎咽。而同样手握烤馕的燕纤华则毫无胃口，迷离的眼神忽上忽下。
白日里，木生风不会去考虑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恨情仇。
他随意吃些东西，填饱肚子，便带着上官笙往外走去，留下老黑守着两姐妹。
此番外出，除了要杀些妖兽做画符的材料，同时也是为了再和上官笙确定一下隐蔽路线。
山路崎岖，俩人走过半个时辰翻了几个山头才找到一个最边缘的兽军小营。
说是小营，既无栅栏，也无营帐，仅是占个山头插了兽旗了事。
为了不惊动其余的妖兽，木生风让上官笙待在外头把风，自己拿起短刃闪避之下进了小营。这些妖兽境界低微，首领也才堪堪有挂月境的修为。故此，不过数息，数十只妖兽便被他屠戮殆尽。
他又拿出瓶罐抽了些妖兽精血，如此才了事。
和上官笙汇合后，木生风便带着她往羌凉城方向靠去。
寻了个较为高耸的山头，木生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队长，虽然可行，但是如果到时候不派我等攻城怎么办？”
木生风摇头道，“兽军毫无纪律可言，笙妹子把他们想的太似人了。到时候只要挪到阵前，必定能参与攻城。”
上官笙点头不再多说此事，反而提起另一件事，“队长，前几日纤华妹子让我教她修行。”
“你应该不会答应。”木生风笑笑。
上官笙摇摇头，“不止是我，她还问了灵淮和小岬他们。大家都没答应，只说现在事况紧急，战后再说。”
木生风一时有些意兴阑珊，道，“回去吧，修行的事我自有安排。”
回去之后，除了齐灵淮其余人都回来了。
木生风接过石岬递过来的刀剑，检查一番。他的刀剑乃是天材神料所铸，自然是毫发无损，但刀剑是他安身立命之基，仍需好生看顾。
没多时，齐灵淮也回来了，带回寻了个洞穴的好消息。
众人即刻起身。
木生风和燕纤华走在后头。燕纤华不想说话，木生风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还是提起个话头，“过得几日需得进入兽军之中。你和沐凤儿没有修炼，我这儿有一件内鳞甲既可掩盖气息也可防护自身。”
说罢，木生风从轮海中拿出一件苍蓝色的鳞甲，却是此前雷尘离去时给他的遗蜕，而他之前在海剑陵已经将其锻造完成。
燕纤华抬起失落的头，微微撇过木生风，也不多说话，只是默默接过。
木生风又道，“我听说你想修行？那是好事啊。只是最近事态确实不容放松，之后我会帮你寻个好师傅的。”
燕纤华仍是不答，木生风讨个没趣，也不再说话，只埋头赶路。
齐灵淮找到的洞穴是在三碧滩西面一处叫做福宝山的山底。洞穴不小，还有股野兽的气息，却是此前某只野兽的巢穴。野兽自然已经被齐灵淮杀了，但仍是有些腥臭。
少女留下打扫洞穴，少年们则出去捕鱼捞虾。
数个时辰后，一切已就。
木生风入了洞穴深处，坐定片刻，便拿起符笔开始画起符来。
几日后，陆续有人凭联络符来取隐蔽符篆。数百人的隐蔽符篆对木生风来说也不是个简单的活计，故此他一刻也没歇息，直到全部画完才出了洞穴。
数日的辛苦劳作，他的脸色并算不得好。但因为巨蟒一事本就耽误了一天时间，而启事之日就在明天。故此，他立马召集众人。因为画符之前便已把计划给众人说了一遍，如此就不需再赘述。而是将符篆的使用方法告诉众人。
燕纤华两姐妹没有法力，故此还需木生风帮他们驱动符篆。
“我所画符篆左耳处皆为白色，上面还有三个黄点，你们只要看到这样的标记便代表是自己人，切莫误伤了旁人。还有符篆的有效期限只有四日，时间一过就会重新显出人形，一定切记。”
木生风一一将要点告诉众人，最后又补充道，“入了兽军，可能会分散开来。到攻城之时，记得靠拢过来。”
“那现在就出发吧。”木生风看众人没有意见，最后说道。
“头儿要不要休息会儿，你都几日没有歇眼了。”齐灵淮关切道。
木生风揉把略显干涩的双眼，佯怒道，“看不起你队长是吧，这对我算什么事儿。”
“好了。”木生风拍拍掌，“收拾一下，立刻出发！”
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只在一刻之后，众人便打理好行装往羌凉城方向靠去。
又是数个时辰之后。此时众人赶到了之前木生风带上官笙观察地势的山头，可以看见羌凉城前已经点起了络络灯火，下一次攻城就在不时之后。
木生风收回目光，道，“把符篆用了吧，再往前走就会被发现了。”
闻言得令，众人纷纷施展符篆变换身形。木生风先是帮燕纤华姐妹把符篆驱动，最后自己再变换了身形。
山峦之上，再看不出任何人迹模样。齐灵淮变换得是狮头人身的妖兽，石岬是虎，楚北熠是豹，李多言是狼，李浅语和上官笙则全是狐。木生风选得皆是寻常妖兽模样，力要做得不有一丝异样。
为了燕纤华两姐妹，木生风特意为他们画的熊，而且面容和老黑相肖，只要站在一起便能做到如假包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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