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心上人_青灯债(重生) 作者:一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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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心上人

  “你可知这里是何处?”海风猎猎,将段尘的话吞没在呼啸间,只留下几片破碎的残音。他漠然地望着远处寥廓的海面,“这里是世间最肮脏的地方。所有的罪恶都沿着大地的四肢百骸,汇聚于此。”

  重云不懂他为何要同自己说这些,更不知道他要告诉自己什么,但不待他去细思,便见段尘飞身而起,踏着虚空朝大海的上空而去。

  霎时天地间风云变幻,遮天盖地的乌云骤起,将灿烂的金日遮盖得严严实实,平静的海面上狂风平地而起,将海水掀起滔天的巨浪。段尘一身雪袍袈裟,在狂风中卷起翻飞,原本束缚着长发的缎带早已承受不住这风暴的力量,掉进了海里。

  重云站在悬崖边,感受着这似乎能吞噬世间一切的力量,不由得一阵心悸,重云抬头望着半空中犹如九天神祇般的人,只见他失去束缚的长发在空中狂飞乱舞,乌黑的头发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纯青琉璃珠已经化作一把长|枪握在他的手里,他冷漠地望着下方这混乱的景象,沉声道:“我所存在的意义便是消除这世间一切污秽,为达这个目的可以不折手段。”

  段尘在遥远的地方凝视着重云,幽黑深邃的眼底一丝情绪都无:“我从来不是心善的人。”

  话落,海面涌现无数漆黑的漩涡,海底魔物从漩涡里钻出,尖啸着朝他扑过来,段尘手里的长|枪应声而出,在他手里划出一道优美有力的弧度,朝魔物刺去!

  他所过之处,皆是魔物所化的灰烬。

  但他神情冰冷,手中的势头也不曾停下,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是为杀|戮而生,一点也不似佛家之人,他毫无怜悯与慈悲之心。

  天地间都是昏暗的,只有一点雪白在这黑暗中挣扎,犹如长夜里一点微茫的曙光,除了给人以希望,还能让长久行于黑暗中的人感受到喷薄的力量。

  重云望着海面上那一点微白,仿佛看见古老的传说里从天而降的战神,重云眨了眨眼,感受到心底最隐秘的地方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悸动,这微弱的悸动牵掣着他的心绪,让他心跳有些加速,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身影才能稍稍平息。

  但这么做效果其实也不大,他很快就发觉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全部心绪似乎都被一个孤傲的身影所牵动,这让他有些不解,但似乎又有一点隐隐约约的明白。

  他才意识到原来段尘早就已经将他心里的恐惧看在眼里,段尘给他看这一幕,只不过是想让他更加清楚地意识到段尘这个人的可怖之处,以便他早早地远离。

  所谓的半年之约,段尘从未放在眼里。

  重云勾起嘴角轻轻一笑,他面容秀雅,这有些张扬又有些放肆的笑意让他平添了几分少年气,他手握青痕剑飞身朝段尘所在之处奔去,他笑着说了句什么,狂风将他的声音席卷而去,只留下破碎的余音,但段尘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那正好,我也非常讨厌太过心善的人,我跟着你啊,很适合!”

  一身玄衣的青年在翻涌的浪潮间笑得张狂肆意,纤长的身影在无穷无尽的魔物中灵巧地躲避,手中挥剑的力道却又快又准,在找到魔物的弱点后便毫不手软。

  他从来不愧那百年难遇的根骨。

  段尘能够斩魔是上天赋予的一种能力,他那个变幻莫测的武器是天赐的宝物,但重云不同,他是拥有天赋又能慢慢通过努力成长起来的人,假以时日,他的力量将不容小觑。

  段尘望着他有些发愣,晃神间被一只魔物抓破了手臂,他当机立断,变枪为鞭反手一挥,将纠缠住他的魔物随手挥开,长鞭触及魔物的皮肤,灼烧出一片焦黑。段尘不退反进,朝魔物冲去,手中鞭子化作一把长剑,随着段尘飞身而下,电光石火间将魔物的头颅斩下。

  长久的战斗让段尘的真气消耗得非常快,他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很厉害,隐隐有些发青了,但海底魔物源源不断涌出,但他既然将这些脏东西招了出来,就断没有停下的道理。

  段尘在与魔物的缠斗中渐渐体力不支,在又一次将扑过来的魔物斩成两段之后,他残剩的真气几乎有些无法支撑他继续在海面上奔走,他一个不察,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魔物钻了空子。那魔物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他的肩!

  段尘感觉到一阵钝痛,手上的剑没有拿稳,在落向海面的半空中化出一道光回到他的手上。

  “小心!”重云如闪电般朝段尘冲过来,一手执剑将魔物劈开,一手抄起他的腰将他带离这危险之地。

  重云将段尘放到远处的悬崖边上,段尘坐在地上喘了口气,愣愣的抬起头望向重云,只见他清秀的脸上满是血污,却遮掩不住他温柔的眉眼。段尘听见重云笑道:“我也救你一次了。”

  段尘垂下眼:“救我做什么?”

  重云习惯了他的冷淡,也不在意,只是转身回望着远处的海面,魔物在他们远离后并没有追在他们身后,而是折身回到了海里,海面一时恢复了平静,乌云逐渐散去,金色的太阳从云层后面探出头来,重新将璀璨的阳光洒向这片广阔的海域。

  “你看,万事万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重云盘腿坐在了段尘的身侧,望着远处辽阔的海面对段尘说,“大海如此广阔,也许就是为了接纳这些东西。”

  “天道有常,我相信世间的一切都是天道安排的因果。”他又转过头来看向段尘,只见他俊美的脸上苍白如雪,凌乱的头发夹杂着汗与血贴在脸上,这让他看起来难得的有些狼狈,“就像我们两个出现在这世上,也许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在今天遇见。”

  段尘轻嗤了一声,却难得的没有反驳。

  重云见他没有反驳自己,心底里生出一丝窃喜,让他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难得放松下来。

  重云舒展身体躺下来,手枕着后脑勺望着上方碧蓝的天空,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段尘说话:“你说你存在的意义是为消除这世间的一切污秽,那我问你,若是这世间的污秽都被消除殆尽,你当如何?”

  段尘垂眼捏着手里的念珠,没说话。

  就在重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时,重云突然听见段尘有些低沉的声音说道:“不知。”

  重云偏过头来看他,段尘长睫闪了闪,与他对视,眼底波光微闪,带着几分不知名的情绪:“或许那个时候,我早就不在了。”

  “瞎说什么呢,你修为这么高怎么可能轻易就不在了?”重云白了他一眼,替他说道,“说不定那时候你就能像我现在一样,浪迹天涯快意恩仇了。”

  段尘没说话。

  重云不喜欢他这样太过沉闷的样子,站起身来,放肆地踢了踢他的脚踝:“走了。”

  段尘对他这动作倒也没有生气,站起身来,一个净身咒将身上的脏污清洗得干干净净,才道:“走吧。”“你不问去哪?”

  段尘睨了他一眼:“我没那么无聊。”

  重云笑了笑:“走吧,我们斩妖除魔行侠仗义浪迹江湖去。”

  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渐渐深重的夕阳之下,火红的晚霞下,两道年轻纤瘦的背影在地面上牵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一直绵延到很远的地方。

  。。。。。。

  半年后,南疆玲珑镇。

  “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重云从角落里跑出来,看见这个被捆仙索绑住的男人,兴奋地对身后的忘尘喊道:“忘尘快点出来,我捉到这个采花贼了!”

  “呸!你才是采花贼!”地上的年轻人被捆仙索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偏偏捆仙索这种东西不能随意挣脱,越挣脱便缠得越紧,年轻人挣扎了几下便没力气了,郁闷得要死。

  重云蹲在他的身侧,戏谑地看他:“不是采花贼,你鬼鬼祟祟地蹲在人姑娘家院子外面做什么?”

  “谁鬼鬼祟祟了?”年轻人气得嗓门都大了两分,随即又像是怕把院子里的人引出来,硬生生地将声音压低,“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呀?你说啊!”重云非常不喜欢说话婆婆妈妈的人,见年轻人“只是”了半天,仍旧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由气结。

  段尘幽幽地从他身后走来,神色漠然地看着两人:“他不是采花贼。”

  “何以见得?”重云问。

  段尘没说话,随后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一个面容秀丽的年轻女子从院子里溜出来,一看见年轻人被绑在地上,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连忙跑过来,低声唤了声:“安郎!”

  “婉柔。”年轻人看见女子跑出来,有些激动,想要抱一下女子,却因捆仙索的束缚而不得,随即瞪了坏事的重云一眼,“你还不将我放开!”

  婉柔试着将年轻人身上的捆仙索解开,却不得其法,捆仙索越收越紧,勒得年轻人几欲吐血。女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转头对重云怒道:“你们绑他做什么?”

  重云有些尴尬,这才明白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连忙将人解开:“不好意思,弄错了,我还以为你是近日那个流窜的采花大盗呢。”

  “你有见过采花大盗长得像我这样一表人才的吗?”年轻人对于重云的不长眼很是不满,“我来见见我即将过门的夫人,我招谁惹谁了我?莫名其妙被你这个疯子打搅。”

  重云也很是不能理解:“既然都要成亲了,怎么这一段时间还非要偷偷地见面?你们成亲之后不就天天都能见到了吗?”

  年轻人对这一番话简直目瞪口呆,他眼神怪异地上下打量了重云好几眼:“兄弟,你应该没有心上人吧?”

  闻言,重云情不自禁地想要看身后的段尘一眼,随即理智让他止住了这个动作。他不解地看着年轻人:“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有没有心上人跟你有何关系?”

  “怪不得。”年轻人把这话当做是一种对事实的掩饰,他摸了摸下巴,看着重云茫然的脸,摇了摇头,“这年头,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可真是不多见了啊。”

  重云心道你解风情?你解风情就是爬人家姑娘的院墙?

  年轻人又看了一眼他身后一身雪白袈裟的段尘,心道,整天跟个和尚在一起,能解风情才有鬼了。他牵起婉柔的手,满意地看着女子霎时通红的脸颊,才道:“你要是有心上人呢,就会想要天天见到她,就算你们即将成亲,以后的每一天都会住在一起,日日相见,但成亲前你见不到她的每一刻,你都会很难受。”

  他说完,又看了眼呆滞的重云,摇了摇头,又是得意又是无语:“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年轻人牵着姑娘的手离开,只剩重云和段尘留在原地。

  两人也没有在留多久,便也走了。

  重云细思着年轻人说的话,又转头看了眼不为所动的段尘,问:“他说的,你懂吗?”

  段尘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问:你在说什么废话?

  重云想段尘应该比自己还迷茫,他又想段尘算不算自己的心上人呢?

  那日在悬崖上的一瞬间心动好像从那一刻起就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了,这半年来,他总是会时时想起,那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让他有些恐惧又有些惶惑,他怕自己与别人不同,所以从不敢将这种感情同别人倾诉,唯有在看到段尘时才会有一丝丝的心安。

  重云已经在段尘的身边呆了半年了,已经到了约定到期的时候,他就要离开了。

  重云想到以后的日子或许再也见不到这个人,竟会觉得有些难以忍受,他好像有点明白年轻人说的这番话,但他却明白,这种感情在段尘身上,是绝对得不到丝毫回应的。

  跟了段尘半年,他深刻地认识到这个人是怎样的无情无欲,正因为清楚,所以重云心想,也许该趁着这种感情还不够深的时候,及时斩断才好。

  重云抬眼看了眼段尘,顿了顿说道:“半年的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他说完,又有些希冀地望着段尘无波无澜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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