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十一章(下)_乡村教师马大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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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第十一章(下)

  农村人是不太过阳历的,只有村里的小学遵守着阳历,元旦前一天考了试,到了元旦就给小孩儿们放假了。

  各家的皮孩子也都归了笼,寒假作业是没有的,买不起,也不时兴留。

  回家了在家老老实实猫冬的也少,屋子不大,孩子多,只要外面不下雪,家家户户把孩子往外撵,玩雪也行,玩爬犁也行,去祸害别人家去更好,到天擦黑之前,妈妈在院子里高声一喊某某某回家吃饭了,能把人叫回来就行。

  马家的孩子都大了,马玉珍找了几个小姐妹在家里扔口袋玩嘎拉哈(羊腿关节骨,肉和筋剃干净染成红色或盘得透明的,东北姑娘最传统的玩具),马宏生被赶到外面跟几个淘小子一起淘去了,不知道去干啥,葛凤芝也不关心。

  家里太闹腾,马大丽拿着尚老师给她的书到村卫生室看书学习去了。

  小小的炉子一烧,小屋暖暖和和的,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安安静静的适合读书。

  书读得多了,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懂得少,一个人咋能得这么多病,一种药咋能有这么多的禁忌症呢?血压是啥?尿酸又是啥?

  一个村卫生室,拿啥给病人化验?不知道化验结果随便用药对吗?

  赤脚医生,当初是为了解决广大农民看病难的权益之计,现在这个权益之计还对吗?

  透过卫生室仅有的两块玻璃窗户,她看见赵老六领着个眼熟的人走在村道上,这不是李半仙儿吗?

  她疑惑地站起了身,确实是李半仙儿。

  靠山屯官方的名字叫靠山村,除了靠山屯之外还有余下七个自然屯,李半仙儿就是七个自然屯里面的半拉(lǎ)子屯的,家里是供堂子的,原先悄悄地在家整,这两年又兴通了起来。

  赵老六把他接来是干嘛?

  她推开门追了出去,“六叔!你领这人儿谁啊?”她故意装着不认识李半仙儿。

  “你这丫头,越大越不认识人了呢?我是你李二大爷。”李半仙儿说得是屯亲,两家没啥血缘关系,但是马占山确实叫他二哥。

  “哎呀妈呀,原来是李二大爷啊,这大雪封山的你咋来了呢?”

  “大雪封了外面,咱们屯子和屯子之间那点儿道还不好走吗?我来上马瞎子家里打麻将来了。”马瞎子也是马家的人,只不过亲戚有点儿远,他大名也不叫马瞎子,应该是比马大丽还小一辈,岁数有四十多了,马大丽也不知道他大名。

  他也不是瞎,就是眼睛小,小到让人觉得他瞎的程度。

  东北人取绰号基本上都是这个特点,你听这人绰号,就能想到这人应该长什么模样。

  比起李半仙儿的坦荡赵老六脸色却有点儿难看。“那个我们走了啊,马瞎子等着呢。”

  “这么急啊,玩多□□将啊。”

  “玩啥啊,一分钱麻将我也不敢玩,白玩!赢贴纸条的!”李半仙儿笑嘻嘻地说道。

  他们俩个走了,五姑不知从哪儿晃晃悠悠出现了,走到马大丽跟前,塞她手里一把瓜子,“呸!说啥打麻将啊,马瞎子的媳妇儿今个头疼明个儿肚子疼,天天晚上作噩梦,找李半仙儿来看病来了,来嗑瓜子。”

  “谢了。”马大丽心里有点不得劲儿,村里人对她的信任度自从王凤切了子宫之后,又降到了冰点,除了几个老慢性病,年年都打针,他们自己都知道该打啥针的找她打针之外,别人根本不会找她看病,李半仙儿抢她的“生意”也不是一两回了,只不过这次是难得一见的□□。

  “要我说啊,马瞎子媳妇儿是自己心虚,她老婆婆不是夏天前儿死了吗?马瞎子媳妇儿是觉着自己对老婆婆不好,怕老婆婆来找她来。”

  “呃,啊。”马大丽应承着,要不怎么说五姑这样的老娘们儿难惹呢,啥事儿都能编排出来,马瞎子媳妇儿对婆婆是一般,可马瞎子他妈四个儿子四个儿媳妇,除了马瞎子媳妇之外,谁家也不搁老太太啊,马瞎子媳妇儿再不好也是养老送终了,结果另外三个成好人了,外人都传她不孝顺。

  “诶。”五姑拿肩膀撞了撞她,“你觉着我给你提那个对象咋样?”

  “还没看见呢,见着人再说。”

  “我跟你说,见着人你一准儿能相中。”

  “嗯。”马大丽应了一声儿,呵呵,相中什么啊?保证内里有事儿,“五姑啊,去卫生室坐会儿啊。”

  “不的了,我让马瞎子家看看去。”五姑眼睛从头到尾都盯着李半仙儿和赵老六呢,见这两人拐弯了,乐颠颠地跟上了,估计马瞎子家发生啥事儿,今天在天黑之前就能传遍全村。

  马大丽回到卫生室拿起书叹了口气,一个当“大夫”的,输给一个跳大神儿的,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刚坐了没多大一会儿,门被猛地推开,王树跑了进来,“老师!”

  “咋了?”

  “小草!小草手让烫了!”

  “咋烫的啊?”冬天取暖,屋子又小,小孩子烫伤甚至烧伤的事并不鲜见,但是小草已经这么大了啊,不是不懂事儿的孩子了,在教室里面都知道躲着炉子走,火墙太热的时候也不碰。

  “我跟我姐上山砍柴,我爸让她倒水,她把脚烫了。”

  “她倒水?她怎么能倒水呢?”本来王草就小,营养又不好,屯子里三岁的孩子个儿都比她高,烧水壶对她来讲太大了啊!这个王大酒包简直不是人。

  马大丽在柜子里找着了烫伤膏和纱布,拿着药箱子跟着王树去了王大酒包家。

  刚一推开门,马大丽差点儿没被屋里的味儿给熏出来,这屋啥味儿啊!霉味儿混着尿骚味儿和食物发臭的味道,比夏天农村的厕所还臭。

  外屋地里锅里剩下的粥干巴着,没洗的碗堆在灶台边,离灶台不远就是尿桶,晚上冷,家家用尿桶,但是一大早晨头一件事就是倒尿桶,这都啥时候了,他家的尿桶还在那里呢!

  王草的哭声一声儿接一声儿的,除此之外还有王大酒包的骂声,“哭就知道哭!倒个水都能把脚烫了!咋不烫死你呢!”

  随着骂声之外,还有打孩子的声音。

  “干啥呢!”马大丽一声怒喝,推开了门进了里屋,王草躺炕上哭呢,她旁边还有一碗大酱,烫伤了抹大酱是土方了。

  王大酒包就在旁边喝骂着要给她抹大酱。

  “你咋来了呢?王树!你召唤她来干啥?我可没钱!”

  “高小云呢?”这样的人马大丽也懒得理他,四下看看没见高小云。

  “那败家娘们儿不知道搁哪儿看小牌儿呢!”王大酒包说道,家里冷,又没啥吃的,高小云在家呆不住了,走东家串西家的看别人打小牌蹭饭,有时候还能拿回点儿吃喝来,村里有些耳语,王大酒包见着吃的根本不在乎。www.九九^九

  马大丽转身告诉王树,“去弄点水来。”

  她先用水把已经抹上的大酱给洗下去了,又用生理盐水再洗了一次,水应该开了有一会儿放凉了一些的状态,烫起了几个泡大片的红,比最坏的情况要好一些。

  王草跟马大丽亲近,知道老师是在帮她,使劲儿咬着牙一声儿不哭看着马大丽给她处理伤口。

  伤口处理完,马大丽帮她包扎好,忙得时候不觉得,弄完了之后只觉得一阵阵冷风从脚底板往脑门冲,整个人都冻透了,“外面烧火的东西有得是,家里咋不烧火呢?”虽然村里没人买煤,真不缺烧火的东西,苞米瓤子、苞米秸、松树毛子,木头柈子,哪个不能烧?还都是不花钱的!

  “家里啥烧火的都没有了,我姐还在砍树枝子呢,我是回来送松树毛子的。”

  “下雪了搂啥啊?”马大丽真是无语了,“你去我家柴火垛去拿几捆苞米秸!”屯子里苞米秸有得是!只怕烧不完不怕烧!谁家没有苞米秸不用打招呼,直接抱了就是了。

  王家这两小孩儿估计是不敢拿别人家的,王大酒包两口子不正过,在屯子里人缘不好,人人看不上他们,连带着孩子也受欺负,两孩子不敢拿别人家东西。

  她瞧了瞧这环境,烫伤最怕发炎,王草这孩子没人经管在这环境下感染了整不好小伤要变大病。

  “让小草跟我住两天吧。”她弯下腰把王草抱了起来。

  “行,让她陪陪老师行。”王大酒包很高兴地答应了,完全没有一点麻烦人的感觉,只觉得小女儿不在家,家里又少了一张嘴,开心极了。

  马大丽把王草抱回自己家,一路上也遇见几个人,每看见一个人,她都把王草的事儿简单说一遍,村里的人瞧着王大酒包家,都撇撇嘴,连骂都懒得骂,讲究都懒得讲究。

  “真白瞎三孩子了!投胎到他们家!也不知道做了啥孽!”

  还有人提供了高小云的去处,高小云在村子里的小脚老太太家里看小牌儿呢。

  “你去找她去!不替她伺候孩子。”有人悄悄跟马大丽说。

  “找她干啥啊!让她把孩子抱回去孩子毁了。”她说完继续抱着王草往回走。

  原本跟在她后面的王树在跟了一会儿,听见她和人这么说之后,渐渐不走了,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别人看见他时的厌恶、鄙视、同情。

  “王树!跟上来!”

  “老师,我回去找我姐。”说完他扭头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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