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势与剑_登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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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势与剑

  他自身最大的缺陷,就是无法吸收归纳外界的先天真气,没有先天真气的感应,无论口诀背的多么熟练,他都不可能行使功法或者驭使剑器。

  可刚刚查留道却给他指出了另外一条道路:使用自身元气。

  以他们修真门派的说法,自身元气与先天真气本是同源,虽然相对于充盈于天地无穷无尽的先天真气来说,人体自身的元气少的可怜。但刚刚查留道的表现却让他认识到,即使这有限的自身元气以恰当的方法使用起来,威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对别的修真者来说,这种不容小觑终究有它的极限,吸引力不大。可张小石不同,他千辛万苦加入伏波门,最大的动力并不是为了修成正果,而是为了救出小哑巴。三年修道无成,他早已心急如焚,而如今查留道的这套剑势,就如同在渴的要死的人面前摆上了一碗清水。

  他长吸了一口气,紧闭双目,任自己沉溺到回忆里头。

  曾经历过的一幕幕浮上心头:被魏痦子郭四毒打时的不甘愤怒,小哑巴失踪时的伤心绝望、修行毫无寸进的彷徨委屈,同门嘲笑时的难过屈辱。一点点一滴滴,最后全化成了胸中一股不平之气,随着他一声长啸冲口而出。

  剑势再起!劈向大树,斫向磐石……

  没过两招,他却又烦躁地停了下来。

  完全不对劲了,以不平之气化入自身元气之后,他似乎完全不会用剑了,手里头拿的像是根烧火棍,不是握的太紧太过用力,就是握的太轻差点把剑扔了。

  物化于外?怎么物化?怎么于外?

  他烦躁地转着圈,明明已经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捅不破那层窗户纸的感觉让他分外抓狂。

  到底是哪里不对?明明他已经参悟了驭剑之势,为什么还是不行?

  他恶狠狠地踢打着地上的石块,几乎想发狂地嘶吼。

  一滴露珠从树叶上坠下,正落在他额头正中,那种清凉的感觉让他浑身一震。

  他长呼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一遍遍地回忆着查留道的剑势。

  手指无意识地娑摩着剑身,冰冷的剑刃把一丝丝清凉传到他手心里,他忽然又是一震。

  剑!

  刚刚查留道舞动剑势时,他根本看不到那个人,只看到这把剑在漫天飞舞,那摧折一切、傲视天地的,是这把剑。

  查留道不是在以气驭剑,而是以剑驭剑。他把自己化成了那把剑,剑即是他,他即是剑,再无外物牵绊,所以才能使出那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剑势来。

  张小石猛地睁开了双眼,心里如同被打开一扇大门。

  原来如此。

  他又一次捧起了长剑,生平第一次,他不再把它当成一块普普通通的凡铁,细细揣摩着剑身,感受它每一处曲折、每一块薄厚、每一点凉热。他把全部身心,全都放在这把剑上,努力去体会它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深埋黝黑深邃的地底,数万年不见天日的孤寂;一朝破土而出的意外;于熊熊烈火中淬炼、去芜存菁、百炼成钢的艰辛;历尽千万次锻打、最终得筑为神兵的欢欣。

  恍惚中,再没有了张小石这个人,此刻立于天地之间的,只有这把剑。

  绿缺剑。

  那往日种种血泪屈辱,也是它身受的,不平之气充盈满溢,由不得它不宣泄一空。

  剑光再起……

  良久之后,张小石气喘吁吁地住了手,他的四周一片狼藉,几株粗有合抱的大树拦腰面断,到处是残枝断叶,场边那几块石头也遭了殃,被劈砍的不成样子,破碎的石块堆了满地。

  手柱长剑,张小石左右看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片刻之后,他又忽然放声大笑,声音直冲云霄。此刻天色已亮,几只栖鸟被他笑声惊动,破空而起,转眼间消失在远方云外。

  …………

  七月十三,伏波门为蜀山选派进修弟子的比武正式举行。

  前山演武场上搭起了两个巨大的擂台,高一丈许,长宽各有七丈,靠柱上还各自挂了块通体晶莹透碧的玉牌,这是蜀山带过来的宝贝,能在擂台上幻化出一个小小结界,将擂台外一切动静全都阻挡住,擂台外的人可以看见听见擂台上的一举一动,擂台上的弟子却看不见也听不见外面一切,省得受到打扰。

  过一会儿,伏波门四宗弟子就将在上面捉对厮杀,直至决出最后的胜利者。

  两座擂台之间,还筑了座观礼台,坐在正当中的,就是此次蜀山派来负责监督的青河子,看上去不过五十许,鬓边微白,衣着打扮非常利落,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魏无极与俞谈影分坐他左右,笑意盈盈地说着话,坐在最边上的桑籽杺也不时插上几句,一派和和睦睦的景象。

  四宗的弟子分列擂台左右,这其中要数太阳太阴两宗的声势最为浩大,不但人数众多,摆出的排场也不小,旌旗锣鼓一应俱全,又敲又打地分外热闹。少阳宗虽然人数稍少些,该有的行头也一样不少。只有少阴宗最寒酸,门下不过寥寥七八个人,除了随身兵器外什么都没有带,本该在观礼台上就坐的查留道也眯着眼睛坐在弟子中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旌旗摇动,四面的锣鼓喧天声中,少阴宗几位弟子一个个低眉躁眼,嘴巴嘀嘀咕咕,不知道是在羡慕还是咒骂。这其中,要数大弟子谭韵最为坐立不安,都到了这时候了,查留道也没吐口到底是哪几位弟子出战,眼看第一场比武就要开始了,他站起来又坐下了几次,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凑过去小声问:“师父,第一场您看让谁上场合适?”

  查留道头也不回地道:“你去。”

  谭韵一愣,随即点头应了声是。身为大师兄,出战的人里头自然少不了他,可第一个就让他上,也不知道查留道是想先声夺人还是赶紧比完拉倒。

  魏无极和青河子各自讲了几句话后,比武正式开始。

  看的出来,谭大师兄这段时间是真下了苦功了,他在与那位太阳宗的弟子足足缠斗了近百个回合,最后才一着不慎,被对手打下了擂台,还不服气地跳起来理论了一番。

  可接下来两场就比较难看了,二师兄陈学雄在第十招上就中了对手的冰寒之气,被一脚踹下了台,五师兄更惨,第三招就被对手已一叶障目蒙蔽了双眼,慌乱中自己摔了下来。

  连输三场,周围其它宗的话可实在不好听了,少阴宗几位弟子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一个个恨不得把脑袋扎进裤裆里,只有查留道还是满不在乎地捧着杯茶小口慢啜着。到第四场快开始了,才信手一指:“小石,这一场你上。”

  众弟子哗然,随即也都明白了过来,师父这是想速战速决,省的一群人杵在这儿丢人。身为当事人的张小石也愣了一下,直到谭大师兄猛推了他一把,才如梦初醒般慌慌张张地跑上了擂台。

  他的对手已经在台上等着了,是个一身白衣胜雪的年轻人,张小石依稀认得,这人叫王宁,三年前他们还是一起拜入的师门,不过当年王宁入的是太阴宗。

  他友好地朝王宁一笑,客客气气地施了个讲手礼,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有跟他友好的打算,两只抱在一起的胳膊都没放下,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丢人!”

  张小石皱了皱眉头没有吭声,他不能修行的事情不但伏波门上下皆知,还传到了好多其它门派中,被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话。伏波门中很有些弟子以此为耻,认为他玷污了伏波门的盛名,不止一次鼓捣着要把他逐出门去,看来这个王宁就是其中之一。

  张小石没有吭声,王宁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看他郑而重之地拿起剑来,王宁脸上浮起一丝恶毒的冷笑:“你说我是一招就把你打下去好?还是留你在台上好好玩玩?”

  张小石的脸腾地涨的通红,他从不轻易跟人挑衅,却不代表可以忍受别人的无端侮辱。当年他做乞丐时被人叫小呆子,就是因为他不懂变通,不管对手多少强大,只要想欺负他和小哑巴,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跟人大打一场,占不了便宜也不会让人家好过。

  他饱含深意地看了王宁一眼,慢慢闭上了眼睛。

  随着双方在擂台上站定,靠柱上的玉牌红光一闪,如油灯般慢慢亮了起来,光芒所至,将整个擂台都遮掩住了,周围的人群慢慢淡去,幻化成了一片灰蒙蒙的荒漠,嘈杂声也渐渐消失,只余下一片静谧,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们站立的这一方擂台了。

  “当”地一声钟响,比武开始。

  “我可想好了,等会儿就把你在台上扒个精光。”王宁带着一丝残忍笑意,两只手慢慢张起:“让全派上下好好看看,你这个下贱的小厮到底……”

  他的话没能说完,张小石猛地睁开了双眼,长剑高举过头,暴喝了一声,迅雷般冲了过来。

  离的还有三四步远,一股凛冽无匹的剑气就扑面而来,刮的人眉目生疼,王宁眼中的轻蔑神色一淡,换上了三分惊讶,他手里本捏好了法诀,当下再也不敢迟疑,手腕一翻,飞快地吐出一句真言。一团淡白色的雾气从他暨张的五指中激射而出,直往张小石脸上罩去。

  白露之霜,太阴宗拿手的冰冻法诀之一,人体一被沾上就会急速降温,造成身体迟缓。王宁从一上台起就在不住往法诀里注入真气,一出手威力惊人,他更故意把目标放在张小石脸上,要是给击实了,至少一双眼睛可保不住了。

  迎着如霜雾气,张小石脚步没有丝毫犹豫,那柄阔背宽刃的巨剑只是轻轻一带,带起的凌厉剑气就把整团白雾震的无影无踪,他接着跨前一步,一个反手轻撩,巨剑已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重重劈了下来。

  直到此时,王宁才真正的吃了一惊,白露之霜并不是一般的雾气,因为掺杂纯粹真气,寻常大风都难以撼动,可居然被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剑破了。来不及后悔因为过于托大而连反击的后着都没有准备,剑气已经割的皮肤生疼,在这气势如虹的一剑面前,他不敢硬抗,只能做出唯一合理的反应。

  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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