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脱掉有色眼镜之后
或许是有了心理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回到拂柳街后程宇暗中观察了他爹几次，竟然真的发现了一些细微但反常的蛛丝马迹。
比如程良今天穿的衣服，下摆被补过一个角，放在平时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现在再仔细观察，怎么看都觉得那针脚过于细密，不像一个大男人能有的手艺。
这补丁也绝对不是赵慧娘的手笔，程宇记得清楚，他爹这件衣服是去庄子前不久做的，跟往常的粗布麻衣用处不同，是专门做来走亲访友穿的，就没见他穿过几次，所以这个补丁肯定是去庄上以后才有的。
帮东家看庄子，需要穿这样浅色体面的衣服吗？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说补丁还有可能是程宇多想，那么程良的包袱皮就有很大概率有问题。
在程宇没有开始做蛋糕之前，程家的条件非常差，家里用的东西不是洗到发白，就是用到磨损，很少有簇新的东西，但程良这次回来背的包袱，虽然普通得不突出，可显然比程家原来的细软都要新一些。
程宇可疑地盯着包袱皮看了片刻，越看越觉得不是自己家的，可要真不是他们家的，那是从何而来？按理说即便原来的用坏了，也不应该换这么个半旧不新的，除非，这是别人用过的。
程良有外遇了。这个念头冷不丁出现在程宇脑子里，让他心头不禁一紧，下意识转头往旁边的赵慧娘脸上看去，她正认真地替程良整理东西，对这个包袱皮还没有察觉。
难道这个包袱皮当真没有异样，是自己猜错了？
程宇满心纠结，既怕自己猜错，又怕自己猜对，刚到这个世界时程良给他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老实肯干，每天在码头帮人家干活挣点苦力钱养家，回到家虽然话不多，但会默默做些修补，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会拈花惹草的人。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这些平庸的点也是一种优点：老实踏实。尽管这种特点也许只是一种片面的假象，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说不定就是有人被他这种看似老实的样子欺骗了呢？
这件事困扰着程宇，一整天都没有松快过，直到晚上睡觉前他才暗暗下定了决心，等程良回庄子上后，他就悄悄跟去看看究竟有没有鬼。
第二天程良吃过午饭就走了，程宇不露声色跟赵慧娘一同将他送出了城，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程良看向他娘的眼神里潜藏着一种虚弱和愧疚，就像所有背着老婆偷吃的渣男一样，就算脸上表现得再镇定，也不能完全心安理得。
调查程良这事程宇正式提上日程，但他并不准备程良才一回庄子就跟上去，这就好比刚从野外被抓进动物油园的野生动物，一进来肯定要适应一段，确认没有危险后才会放下戒心投入安逸的环境。
他想等程良回去十天半个月后再去突击，这样才有可能抓到狐狸尾巴。
在这之前，程宇决定要把禾丰记卖出去。
“把禾丰记卖掉？”乐华楼的柳老板得知程宇来找自己是这么个原因，满脸惊讶，“你这禾丰记经营得蒸蒸日上，为何要卖掉？”
“正是因为它蒸蒸日上势头正好，我才要把它卖了，因为我本来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卖吃的，我真正要卖的，是禾丰记这个招牌，”程宇看着他，谈吐间已经渐渐褪去了一开始那层青涩，变得更像个优秀的经营者，“柳大哥你是我第一个想到的接手人选，禾丰记就在你的乐华楼里，顾客们已经熟悉了往你这里来，你也看到了，自从禾丰记进驻乐华楼后，乐华楼的客流明显增加了，可以说咱们俩是互相成就，如今禾丰记已经成了乐华楼的人气焦点之一，我也不愿意把它从乐华楼带走，所以如果你愿意接过去做，那就再好不过，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到时候禾丰记跟乐华楼都由你掌管，两者完美结合，相得益彰。”
他这一席话说得有理有力，叫柳老板不心动都难，他再认真看这少年，突然觉得自己当初小看对方了，他又恍然记起，当初程宇来跟自己谈入驻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只不过跟当初比起来，他更有底气了。
那底气就是禾丰记，新颖好吃的食物，专门定制的油纸袋，别人看不懂的票据，甚至袋子上的绘画，可不正是在一步步向外界传达招牌形象？当时暗处多少看戏的老板们觉得这小子搞这些花样像过家家，如今再看，分明是他们孤陋寡闻见识浅薄了。
柳老板既敬佩又感慨，无奈笑道，“如果我不接手你这禾丰记呢，你打算怎么做，再找下一个人去游说？”
程宇笑得有些腼腆，“不瞒柳大哥，如果你不肯接手，我还真的只能另外找人，我之前卖了个蛋糕方子给未城的周老板，听说他家是开酒楼的，我觉得既然这样估计醉香楼的老板应该会对我这蛋卷驴打滚什么的感兴趣，实在不行我就找他谈谈。”
“说到驴打滚，我还真想问你，那外面一层黄色的粉是怎么做的，味道很独特，我很喜欢，”柳老板不正面表露意向，却问了个算得上冒昧的问题，显然他也并不是真的想探听商业机密，就是在试探程宇而已。
“这个嘛，如果你接手禾丰记，我自然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程宇很坦然地说，言下之意就是，买禾丰记，那么旗下的方子也会教给你。
柳老板听他这么一说，点点头，有七八分心动了，不过还是有些犹豫，“这样吧，容我考虑两天行吗？”
“当然可以，”程宇笑笑，该说的都说了，柳老板要是当真不接手，自己再找下家也不算不仗义。
跟柳老板挑明自己的意向后，程宇开始物色起其他门面来，不过偶他转了两天，发现要想在长盛街这一片繁华地方找到当街显眼的门面并不容易，不论大的小的，早就有主了，即便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没有内部消息也很难打听得到。
最后替他解决这个问题的是高广。
高家少奶奶的画像已经完成了，高广听到消息后拽着程宇陪他一同来到蓑衣巷，去闻家取画。听到程宇说起找门面的事后，高广得意地表示，“这有什么难的，早点来找我不就行了。”
“你这样的大人物，就像铅笔头用一次少一次，当然得悠着点使，”程宇打趣道。
高广听不懂什么铅笔头蜡笔头，但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挑眉道，“你也知道本公子难请，那还不多巴结着点，上次那个糯米鸡我没吃够，你没事可以多做点送到我家里，我来者不拒。”
“你看我有空吗，既要当工人又要当监工，活生生的我虐我自己，油厂那边订的器材也快好了，到时候又是一通忙活，今天难得有点时间还要陪你来取画，你还好意思说要吃糯米鸡，”说到后面，程宇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鄙夷，“你个大男人做事畏畏缩缩的，取画也要人跟着，怕被卖了还是怎么的。”
高广瞥他一眼，嘴硬道，“闻人越是你推荐的，你还收了我五百两银子，说起来你可是担保人，不叫你跟着要是画得不好怎么好找你算账。”
“你这话说的，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程宇佩服道。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闻家，闻人越已经早就沏好茶等着两人，那幅已经完成的画就放在桌上，等着主人来取。
高广跟闻人越不熟，目的也不是来聊天的，一进屋没片刻就直奔主题要看画。
“我先问你，画得有几分相像？”打开画卷之前，高广忐忑又紧张地问闻人越。
闻人越认真回道，“九分，唯一不像的，便是一个画中，一个画外。”
这话说得有些猖狂，高广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好大的口气，这是你说的，九分相像，少了半分，你加倍赔偿。”
语毕，高广满脸严肃地打开了画卷，随着画像一点点打开，他的表情也从平静变成了惊艳，几息后整幅画都展开在了他眼前，画上的女子容颜淡雅，一身装扮却富贵艳丽，尽管只是一幅画像，却流露出无尽美丽，尤其是用矿石颜料上色，画面色泽鲜艳而不俗，正是高广想要的那种效果。
高广看着画上的女子，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有眼中露出的缱绻之情表明了他心中情谊。
程宇见他这种反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就知道高广一定不会失望的，毕竟那天他只看了个半成品都醋得不行，闻人越画得实在太妙，其笔法将古典气韵和写实风格相结合，既优美又明艳，只要不是瞎子就一定会喜欢。
高广对这画像满意得不行，爱屋及乌，至此对闻人越也大为改观，亲口承认道，“从前都是我太片面了，闻兄确实有大才，我为自己之前的失礼之处向你道歉，希望你切勿放在心上。”
“高公子言重了，你既是阿与的朋友，便也是我闻远山的朋友，不必这么多礼，”闻人越浅笑道，他对人从来都是这样不卑不亢温和有礼，似乎并不为外界的评价所改变。
这种淡然脱俗的气质，让高广更加刮目相看，笑着点头，“说得不错，既然都是朋友，你画技这么高超，以后我肯定少不了要麻烦你，希望你到时不要见怪。”
程宇问他，“有好处的麻烦可以有，找茬的麻烦还是免了为妙！”
“你还真是有奸商本质，肯定又要提钱是不是？”高广嫌弃他道。
“人生在世，少不了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是自己正经赚来的钱，有什么可羞耻？”程宇泰然自若，转头问闻人越，“闻大哥，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闻人越点头肯定他的观点，“言之有理，”又看向高广，“我筹划开一间画室，就以这种工笔画为主，高公子若是再想画画像，尽管可以找我，介绍他人来约画也欢迎之至。”
“收费吗？”高广问。
闻人越笑道，“自然是要的，毕竟我画技再好，也不能画饼充饥。”
他这话说得有趣，把高广和程宇都逗笑了，至此三人既是合作伙伴也是朋友，一番情谊就这么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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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话说的，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程宇佩服道。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闻家，闻人越已经早就沏好茶等着两人，那幅已经完成的画就放在桌上，等着主人来取。
高广跟闻人越不熟，目的也不是来聊天的，一进屋没片刻就直奔主题要看画。
“我先问你，画得有几分相像？”打开画卷之前，高广忐忑又紧张地问闻人越。
闻人越认真回道，“九分，唯一不像的，便是一个画中，一个画外。”
这话说得有些猖狂，高广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好大的口气，这是你说的，九分相像，少了半分，你加倍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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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广对这画像满意得不行，爱屋及乌，至此对闻人越也大为改观，亲口承认道，“从前都是我太片面了，闻兄确实有大才，我为自己之前的失礼之处向你道歉，希望你切勿放在心上。”
“高公子言重了，你既是阿与的朋友，便也是我闻远山的朋友，不必这么多礼，”闻人越浅笑道，他对人从来都是这样不卑不亢温和有礼，似乎并不为外界的评价所改变。
这种淡然脱俗的气质，让高广更加刮目相看，笑着点头，“说得不错，既然都是朋友，你画技这么高超，以后我肯定少不了要麻烦你，希望你到时不要见怪。”
程宇问他，“有好处的麻烦可以有，找茬的麻烦还是免了为妙！”
“你还真是有奸商本质，肯定又要提钱是不是？”高广嫌弃他道。
“人生在世，少不了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是自己正经赚来的钱，有什么可羞耻？”程宇泰然自若，转头问闻人越，“闻大哥，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闻人越点头肯定他的观点，“言之有理，”又看向高广，“我筹划开一间画室，就以这种工笔画为主，高公子若是再想画画像，尽管可以找我，介绍他人来约画也欢迎之至。”
“收费吗？”高广问。
闻人越笑道，“自然是要的，毕竟我画技再好，也不能画饼充饥。”
他这话说得有趣，把高广和程宇都逗笑了，至此三人既是合作伙伴也是朋友，一番情谊就这么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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