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冬之烈,寒风怒号_囚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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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冬之烈,寒风怒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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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男人坐在苍凉的天地间,满目萧然,岩石与沙土尽入眼帘。

  他坐在石头上,一手撑着面颊,目光郁郁的注视着前方。

  天地一色,如沙尘的世界。干燥,苍凉,寒风幽幽滑过。

  他在想什么?在等待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是他时而舒展开的眉头,似乎又在说明他的心绪并不一直低沉。他抓起地上的一柄断剑,在沙土上飞快的画着什么。图案简略,却是一座简陋的茅屋,在这茅屋的周边,是一排排的屋宇。炊烟袅袅,不远处的山上鸟儿低翔。

  他露出了平静的笑容,将手中的断剑仍在地上,站了起来。拍去手中的沙土,他大笑着朝前走去。笑声在这苍寂的天地间回荡,而他已是越走越远。这时,这苍寂的天地竟然变了。风起云涌,一道道闪电从那灰蒙蒙的天空中刺下来,宛若天神之剑。尘土飞扬,激荡乾坤。

  他的身影消失了。

  一声轰鸣在远处响起。一道极光冲上半空。他的身影出现了,执剑而舞,全身被烈焰包裹。一道黑影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发出那声嘶力竭的怒吼。

  “仇九,你还没有赢,你还没有赢!”

  可是,掠上半空的仇九却没有理会他,而是钻入云层深处,与另一人激战在一起。那人手执巨剑如同王者,一剑剑勾动天雷地火,引动乾坤元力,无比凶悍的朝着仇九落去。仇九却是化作一只猛兽,黝黑的皮甲上遍布着雷泽。轰鸣,暴响,天空如同被震裂了,无数的豁口出现了。

  巨剑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差点将地上的那人斩杀。

  然后,穿着黑色甲胄的人砰的一声砸在石丛中,乱石激射,尘烟滚荡。

  巨剑兀自颤栗,一条条裂纹延展开来。

  “仇九,你赢了吗?你赢了吗?不,你没有,你根本没有赢。”巨剑边上的人站起身头发披散如同疯子。“你以为将我们封禁在这里你就赢了吗?不,没有。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只要我们愿意。你就你自己一个人,而我们呢?我们是谁?我们是诸神之王,是猎道者之王,是天地时空的根本虚。你会输的,会输的一塌糊涂。仇九,你没有依仗,你就一个人,你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轰!

  灰蒙蒙的天空上,一团电光铺展开来。璀璨的电光,宛若新生的银河。而在那电光之下,赫然便是被烈焰包裹着的化为猛兽的仇九。仇九仰望着那电光,身上的甲胄缓缓的蜕化。力场碾压下来,狂风拍击下来,气浪翻涌下来。他身上的甲胄消失了,消瘦的身影显露出来,破碎的衣衫宛若飞蝶似的远去。

  脸颊如同涟漪一般的被鼓动着,黑发迎风猎猎。

  他的双拳攥紧,光芒从掌中迸射。他忽然一拳朝着那电光中央砸去。

  霹雳声,爆裂声,怒吼声,宣泄而出。一条黑色的龙狰狞面目一口咬向了仇九。仇九被吞噬了,同时电光也消失了。黑龙摆动身躯在长空中飞掠。倏然一声暴鸣,黑龙长长的身躯中央溅起一团液体,一道身影冲天而起。

  “剑来!”

  满身污渍的仇九探手抓住凭空出现的长剑,翻身一剑斩在了黑龙上。黑龙嘶吼哀鸣,身躯断为两截,迅疾燃烧起来。仇九看着那黑龙飞快的融化。远处的天际,一团血色的霞光冉冉升起。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了那霞光上。霞光表面,有一双狭长的眼睛正自冷冷的注视着他。

  那便是虚。

  燃烧的虚,如同燃烧的星辰。

  滚荡的力量无声息的横扫四极。

  仇九的身躯不断的后退,然后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执剑刺入面前的虚空,止住了身躯的后退。一缕缕黑发飘落下去。

  地上的猎道者之王跳了起来,指着仇九大笑,道,“是虚,是虚神大人。仇九,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神王面色阴鸷,目光中满是狠毒。可是,他的心思却有些复杂。他望着仇九,心中确是满腔恨意,可是,除了恨意之外却还有茫然。这是他要的吗?杀了仇九又能如何?他能离开这个苍寂的世界回到原来的世界吗?他的诸神呢?

  猎道者之王跨步到了巨剑面前,瞥了神王一眼,一把抓起巨剑提身而起。轰鸣之声从他体内迸发出来,然后一艘战舰竟是硬生生破开了他的胸膛,钻了出来。

  “蝼蚁,你死定了!”

  巨剑一指,战舰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那战舰宛若是从洪荒之中钻出来的猛兽,刹那间到得仇九的面前。仇九本是望着远处的红霞,战舰轰鸣之声将他的目光硬生生拉了过来。仇九仗剑而立,一拳轰向舰首。拳头在舰首前方数丈外停了下来。拳头和舰首间形成了两道弧形的光圈。

  火星迸溅。弧形的光圈扩展至数里之外。

  可怕的力量,焦灼的气流。

  虚空,宛若在燃烧,似乎连空气也被摩擦的燃烧起来。

  轰,轰,轰,轰!

  战舰上,一枚枚炮弹激射而出,在仇九的身边爆炸。爆炸形成的力量化作一道道漩涡。仇九面前的弧形光圈骤然破碎,仇九提剑护在面前,身躯急速的后退。可是,无数的炮弹紧随而来,在他的身前不断的爆炸。无穷尽的力量追赶着他,如同张牙舞爪的猛兽。疼痛感涌起,前身的皮肤已经裂开。剑倏然一圈,仇九俯身冲向大地。却在这时,胸膛一片模糊的猎道者之王咧嘴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说,你死定了!”

  噗的一声,猎道者之王的脑袋飞了出去,仇九一脚踹在那无首的身躯上,那身躯便喷涌着鲜血飞向大地。可这时候,仇九已经错过了时机,战舰调整了方向,那无穷尽的炮弹再次袭来。宛若密雨,连绵不绝,却又夹带着无穷尽的力量。砰!一颗炮弹爆炸,仇九的身躯被力量波及,震荡、旋飞,手臂上的皮肤脱落,露出那被经络包裹的骨骼。砰,砰,砰,砰!一颗颗炮弹毫不留情的爆炸,刹那间仇九变得面目全非,被疾驰而来的战舰击中,随之飞向远处。

  远处,又一抹光霞冉冉升起。

  那光霞上同样有一双狭长的眼睛,那眼睛里流溢着狡黠的笑。

  战舰顶着仇九很快便撞在了那光霞上。光霞变成了黑洞,仇九连带着那战舰,一旋便被吞噬了。

  烟尘沉降,天地肃穆,风停了。

  神王呆呆的站在那里,仰望着那深邃的如同一张人脸的黑洞,恐惧涌现,毫毛倒竖。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渺小的不过一只苍蝇。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飞去哪里?

  神王正自呆怔间,一只木鸟忽然间从那黑洞的另一侧飞了出来。

  木鸟舒展着翅膀,仰头朝着云层飞去,发出那清锐的叫声。

  神王一怔,隐约可见在那木鸟背上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赫然便是仇九。

  黑洞猛烈的抖动着,顷刻间,便化为无数的黑云,遮天蔽日。

  仇九面前的人是一个老人,须发如枯草,肌肤如树皮,只是一双浑浊的眸子透着精明。老人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已是不能御寒了。老人望着仇九,伸手将一只葫芦递给了他。

  “喝一口。”

  仇九笑了,接过葫芦大口吞饮。那葫芦看着不大,却不知容纳了多少的酒水。仇九一连喝了好一会儿,才将那葫芦扔给了老人,瞬即腾身而起,挥舞着长剑斩向漫漫的黑云。老人也没有阻止,只是坐在那木鸟背上,由着木鸟将自己带上苍穹深处。

  远处的光霞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那声音充斥着愤怒和惊慌。

  神王不明白那声音代表了什么,可是空气里流动的意味却更为不同了。仿佛时空真正的要变了。他茫然的注视着苍穹,黑烟在仇九的乱剑劈砍下不断的消逝。难道,这个时空还是有出入的?正自迷茫间,虚空中的仇九突然一剑斩向了他。神王猛然回神,急忙滑身后退,退了不知多远,他脚下突然趔趄,整个人还未回过神已是倒栽下去。

  “仇九!”他失声喊道,可是眼前的世界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轰隆隆!

  天雷滚滚,电闪如织。

  仇九站在地上,望着那已没有隧洞痕迹的地面,嘴角微微翘起,笑意在脸上浮现。回身展望,风驰电掣,沙尘滚滚,雷声,电光,风的咆哮,这世界陷入混乱之中。光霞时隐时现,宛若幽灵。混沌一般的天空中,一座囚牢轰然压下来。光霞突然膨胀,焰光迸射,一道身影冲天而起,重重的撞在了囚牢上。囚牢一晃,几乎被撞翻。囚牢上空的老人双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他的身后,出现一道道身影,竟与他持着毫无二致的姿势。

  他是一个人,却又不止一个人。

  他是一人之力,却又不止一人之力。

  仇九笑着,脸上丝毫没有担忧之色。囚牢稳住,如一座山岳般压落。霞光更加狂躁,霞光中的身影叫骂不休,肆意的冲撞。可是,囚牢已经将那身影纳入其中,并飞快的合拢。忽然间,囚牢一颤,站在囚牢顶上的身影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没有谁可以困住虚神大人,没有谁?”

  老人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虚影,那虚影赫然是猎道者之王的模样。老人面如金纸,气息渐泄。仇九呆住了,笑容僵在了脸上。囚牢不断的被撞击,不断的偏移了位置。仇九双拳一紧,双目圆睁变得血红,他怒了。一脚踩地,身躯倏然如冲天之箭飞上高空。剑起,光寒,斩落。虚影尖叫一声,如烟云碎灭。

  仇九抓住老人的肩膀,老人嘴里满是鲜血。

  “仇九,我是不行了,接下来就靠你了。”

  “你不会有事。”

  老人满是鲜血的手抓着仇九的手臂,惨然一笑道,“我已经很知足了,我找到了先祖们遗留的东西,也完成了先祖们的遗愿。仇九,这里面有你的功劳,若非你,我也进不了秘境,进不了秘境,我也找不到线索。仇九,困住他,无论是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亿万年,困住他,磨灭他。”

  “你放心,他走不了了。”

  老人使尽全力抓着仇九的手,当仇九郑重的回应他后,他的手忽然一松,整个人便软软的倒了下去。仇九想要抓住他,可是在两人之间忽然出现了一道结界。老人在结界的对面,越来越远,后来被一片云雾遮住。仇九看不见他了。

  老人走了。他姓公输,人称公输老人。是鲁班的后裔。

  仇九呆呆的看着,内心如被人狠狠的刺了一刀,变得空空荡荡。这一刻,他感觉无比的孤独,仿佛整个世界都离他而去。他就像是一个孤魂,在苍寂的世界里苟活。一滴眼泪,悄然滑落下来,竟是穿透了那结界,消失在茫茫云雾之中。

  仇九一脚踩在囚牢上,囚牢一顿,既而重重压了下去。

  野兽嘶吼之声从囚牢中传来,滚荡的凶厉之气冲撞翻涌。

  仇九如在与整个世界的力量对抗。这一刻他才知道,老人用毕生的力量在压制着虚的力量。仇九的身躯很快便被一层层的光焰包裹,皮肤也被那黑色的鳞甲覆盖。他褪去了人的模样,化而为野兽,四肢着地,整个人的重量,与囚牢的威力,对抗着虚。

  整个囚牢内,充斥着那杂色的光焰。

  或者极寒,或者极热,交替的温度似乎要让那囚牢分解。

  或者无数利刃的砍击,或者锋牙利齿的撕扯啃咬。那炎光之中,那生命变化出无穷尽的形貌,发出各异凶狂的音声。囚牢上的仇九,一层层的光焰破碎,又一层层的光焰生长。仇九身上的鳞甲,不时凋落,又倏而生长。

  当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整个时空一下子寂静了。

  尘烟弥漫,混沌了天地。

  没有了嘶吼,没有了光焰,没有了气流的呼啸。

  啪的一声,地层深处传来隆隆之声。现在,连囚牢也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无尽的黑漆漆的深渊,喷涌出那幽森阴冷的气息。深渊,仿佛连接着阴阳两个世界。而囚牢便消失在了这里。仇九站在它的边缘,满面鲜血的注视着。没有了光焰的包裹,他那残破的身躯便在幽冷的空气中暴露。

  他缓缓抬起头,仰面看向虚空。虚空上是那纵横交错的痕迹,仿佛是被那个疯子用乱刀砍过一般。

  “他出不来,”仇九徐徐吐了口气道。“只要我活着,他就出不来。”

  两行血泪无声的从眼眶中流淌下来,顺着面庞落在了满是沙尘的地上。他的视野模糊了,既而陷入了黑暗之中。风在耳畔呜鸣,空气里充斥着幽异的阴寒。他展开双臂,无数冰晶在手上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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