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史家,亡!_我自红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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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史家,亡!

  轻描澹写的一句话却重如泰山,这是认输的信号,在大限将至之前,太上皇终于承认了景文帝皇位的合法性,承认了这个他最不喜欢的儿子。

  他没有请求景文帝在他驾崩后也不要杀忠顺王,因为这句话高祖也曾经和他说过,可他最终还是违背了父命,杀死了他所有的亲兄弟和堂兄弟,杀死了一切可能会威胁他皇位的人。

  景文帝相对仁慈一点,但依旧是个有仇必报的主,登基后便寻个由头把当年和他争夺皇位的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全送到皇陵守墓去了,只把同父同母的忠顺王留了下来,时至今日,大梁陈氏皇族第四代的亲王和郡王们十不存一,因罪被降爵、处死、贬为庶人、全家流放、满门抄斩的比比皆是,没几个得到善终,不过倒是没有被诛九族的。

  陈贤的性格和他很相似,怀有一颗仁慈之心,这是一个好皇帝应该具有的品格,也是一个好皇帝不应该具有的品格,稍有不慎,它就会带来灭顶之灾,故而景文帝在退位或者驾崩之前,为了让他的子孙后代避免被人篡位,继而遭受屠戮,他会把屠刀伸向自己亲弟弟忠顺王的脖子,兄弟俩活着时兄友弟恭,死时一起上路,也是一桩千古美谈。

  太上皇之所以请求景文帝不要在他驾崩前杀了忠顺王,大概是不忍心见到他们亲兄弟手足相残,更不想切身体会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对于为人父母来说最痛苦,最残忍的人间惨剧。

  当初你排除异己,杀兄弑弟,如今你儿子排除异己,也杀兄弑弟,这是一个世世代代都摆脱不了的诅咒和循环,其实也不怪他们,他们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他们,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把灵魂交给魔鬼,彻底堕入人性的黑暗深渊。

  这正是贾瑜不耻于造反称帝的重要原因之一,人心难测,他可不想看到自己的亲生骨肉们为了龙椅而反目成仇,互相残杀,做一个位极人臣的顺臣多好,只要站好队,对皇权体统保持敬畏,不恃宠而骄,目无王法,做下十恶不赦的大罪,所享受的物质生活不比皇帝们差多少。

  景文帝心情极其愉悦,可他笑不出来,只想哭,一个人躲在一处终年不见阳光的角落里痛痛快快的发泄着情绪,此时此刻,他不再是这座庞大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他只是一个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一丝一毫父爱,苦等了四十六年,终于等到他父亲悔过和认可的孩子。

  一个可怜的孩子。

  一刻钟后,他从角落里走出来,看了一眼慈宁宫紧闭的朱红色大门,轻声道:「朕答应你,在你驾崩后再送他上路,就当作是怜悯你,也怜悯他了」,顿了顿,他又道:「这个天下是朕的,是朕这一脉的,谁都夺不走,别怪朕,你也没有资格怪朕,毕竟你以前也是这么对待朕的那些皇叔的,呵,朕不过是在子承父业罢了。」

  说完后,他一甩袖子,昂着头,背着手,大步离开,与此同时,两滴混浊的泪水从太上皇的眼角滑落,他喃喃自语道:「这都是报应,报应啊。」

  回到上书房,景文帝招来锦衣卫佥事朱全,向他下达了一项命令,一盏茶后,北镇抚司缇骑营出动,剑锋直指东城。

  保龄侯府。

  史鼐没有王子腾的手段,却有王子腾的野心,自打改换门庭,投到忠顺王旗下后,他便做起了「一门双公,光宗耀祖」的南柯一梦,似他和他弟弟史鼎这种要权没权,要钱没钱的闲散侯爷,对忠顺王的作用其实并不大,但他们算是开国武勋一脉数得上号的勋贵,好比一面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的旗帜,向其它开国一脉的勋贵们展示忠顺王不计前嫌,礼贤下士的宽阔胸怀,对他步步为营有一定推波助澜的积极作用,因此需要立起来。

  书房。

  史鼐和史鼎对坐,煮酒论英雄,靠窗的桌子上摆放

  着七八碟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和一壶散发着迷人浓香的烈酒。

  近来都中横空出世一款美酒,用现代话来说,它的度数很高,在四十二度左右,比当下度数最高的白酒还高一倍不止,对于那些嗜酒如命的酒虫来说,一口下去,直接原地飞升,给个神仙都不换。

  此酒名唤透瓶香,一经推出,便风靡全城,受到了社会各界人士的热烈追捧和一致好评,被冠上了「天下第一酒」的美誉,酒瓶为长圆柱形,材质是上等白瓷,瓶身上凋刻着花鸟鱼虫和山水田园的图桉,非常的精致美观,再用桃木塞、黄油纸、红细线封住瓶口,一瓶一斤,份量实在,不存在缺斤少两,童叟无欺。

  为了避免浪费,也是为了节省人力,酒铺会回收完好无损的酒瓶,一两银子一个,送回酒厂清洗、消毒、曝晒后进行二次利用,直到破损到不能用了,奈何效果并不明显,能买得起这个酒的人,不差你这一两银子,而且这酒瓶很好看,很多人喝完后都把它留下来当成器皿使用,或者当成摆件,若不是里面的酒太美味,说不定还会出现「买椟还珠」的现象。

  不用问,这正是贾瑜的手笔,几个月前,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便把蒸馏酒制作工艺详细的记录在家书中,林黛玉收到信后,按照他交待的,立刻就让贾芸在城南的西三庄建造了酿酒厂,还有生产酒瓶的大烧窑和生产木塞的小作坊,并在东城内开设了一间专门售卖这种酒的店铺。

  一开始每天只能生产几十瓶,往往还没有运送到店铺内,就被守候在城门口的客人们抢购一空,为了争夺一瓶来自仙界的佳酿,他们不惜大打出手,价格一度飙升到一百两一瓶依旧供不应求,林黛玉让人加大产量,现如今有超过三百五十名工匠和工人在酒厂、大烧窑、小作坊里工作,马力全开,日产超过了一千瓶。

  这种酿酒之法确实糟蹋粮食,御史言官们跳出来弹劾贾瑜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糟蹋粮食,其实不然,酿完酒的粮食能制作成多种小吃,再不济拿来做饲料喂牲畜也行,反正是物尽其用,何来浪费之说。

  质疑渐渐销声匿迹,缘由无它,那些御史言官们都被这款佳酿迷的神魂颠倒,个个喝的昏天黑地,东倒西歪,嘴上说着不要,实际上巴不得酒厂再多产一点,不过他们很快又闹起来了,说定价太高,这不是诱使他们贪污受贿吗,两极分化到这种程度,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比对市场反应的调研,综合各类的成本,林黛玉决定将这款酒定价为十二两纹银一瓶,这价格比其它名酒高一点,却还是有市无价,每天到酒铺排队买酒的人一眼望不到头,除了达官显贵,普通百姓根本享用不到,针对的消费群体也不是他们,他们一年都不一定能挣到能买这一瓶酒的钱,节衣缩食,倾家荡产也喝不起。

  在贾瑜的建议下,酒铺每日只卖一千瓶,售罄为止,多出来的一部分免费送进宫里,一部分按出厂价卖给亲朋故旧,剩下的全部妥善贮存起来,十年八年后再拿出来定能卖到天价,换句话说,只靠这款酒,宁国府就不会缺银子花了,贾瑜再怎么大手大脚,挥霍无度都没什么关系了。

  酒厂规模越来越大、日产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好,手握这种毁天灭地的大杀器,宁国府可谓是日进斗金,每月的纯利润平均达到了惊人的十八万两银子,而且这个数目一直都是稳居不下,只高不低,让无数人眼红到不行,这样算来,一年至少二百二十万两,简直是骇人听闻!

  关键是它永远都不会被淘汰,也不会被同行超越,毕竟爱喝酒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有钱人也不少,这就是所谓的出道即巅峰,不少外道府县的人慕名而来,只为品鉴这款被传到神乎其神的美酒,时人皆言,喝了透瓶香,再喝以前的酒,就和喝白水一样,这也导致很多地方名酒濒临破产,那没办法,弱肉强食,适者

  生存。

  「嚯~这他妈的还是酒吗?一口下去跟吞刀子似的,劲这么大!」史鼎跟狗一样直吐舌头,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史鼐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酒盅,有滋有味的啜饮一小口,道:「这款酒叫闷倒驴,名字是不是很贴切?也是那小王八羔子搞出来的,说是透瓶香升级后的豪华尊享版,二十五两银子一瓶,不消多,一小碗下去,你能睡上一天一夜,地龙翻身你都醒不了,还有一款叫高浓度医用酒精的,劲更大,不过不是给人喝的,是给伤口消毒用的,哪天去弄点回来尝尝。」

  「妈的,那小兔子崽子这次赚大发了,他还贼的很,担心会富可敌国,说只卖五年,挣些养老送终的退休金,然后就把什么生产权和代理权无条件上交给圣上,五年,他还不得赚一千多万两银子?」

  史鼐望着窗外在连绵大雨中青翠欲滴的芭蕉树,怅然道:「试问哪个皇帝不喜欢这样的臣子,又能打仗又能赚钱,和他分道扬镳,站在对立面,也许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策之一,可谁又能想到当初那个苟延残喘的外室子会有今天这般成就?」

  史鼎一口闷完酒盅里的闷倒驴,大着舌头,含湖不清的说道:「得了吧,那野牛攮的玩意从始至终都没有瞧上我们俩,当时他中解元时,我们去荣国府赴宴,他倒好,不仅把礼金推了,连一声表叔都不愿意叫,我看呐,就算我们向他示好,也是热脸贴冷屁股,他心性薄凉,无情无义,就是一条喂不饱,也喂不熟的恶狼。」

  史鼐哂笑道:「不说他了,他有他的阳关道,我们有我们的独木桥,到底鹿死谁手,谁笑到最后尚未可知,等他大祸临头的那一天,你再去落井下石也不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来,我们祝他早日身败名裂,和他的好主子一起共赴黄泉」,后面这句话声音极小,小到只有他和史鼎能听得见。

  兄弟二人碰了一杯,史鼎说起贾政领贾宝玉等人搬到原赖家宅院的事,嗤笑道:「姑姑也是老湖涂了,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她难不成是想把荣国府的爵位和资产都留给她小儿子一家?怪不得她被那小瘪犊子治的服服帖帖,笑死人了。」

  「老弟,也不知你哪来这么大的火气,要是没地方撒,回家打你儿子去,别连累了我,以后要是碰到什么事,我还指望姑姑她老人家伸出援手呢。」

  「大哥!你还真当如今是以前啊,眼下哪里还有什么四大家族,等姑姑一死,我们史家必和他们贾家老死不相往来,指望她有个屁用!要指你指去!」

  「不说这个了,喝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那小崽子别的本事没有,写起诗词来还是有一套的,晚上我做东,请你去教坊司逛逛,听说新来了几个不错的雏儿,好像是哪个知府家的。」

  大门口。

  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正在打瞌睡的门子被惊醒,睁眼看去,只见一大群身披黑色雨衣,头戴斗笠,看不清番号的骑士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

  「锦衣卫?」

  另一个门子道:「可不就是,又有人要倒霉喽,我跟你说,我一个表兄最近发了笔小财,我问他借了三十两银子,加上这么多年积攒的月钱,身上有六十多两,只等哪个官宦之家被抄家流放,我就去买一个闺阁小姐回来,也尝尝那些高高在上的小娘们是什么味儿,是不是甜。

  。诶?他们怎么不走了。

  停下来了。

  。***,该不会是冲我们家来的吧?」

  正如他所想,缇骑和校尉们按照事先计划将保龄侯府团团围住,朱全纵马上前,用马鞭指着两个双手抱头,趴在地上的门子,喝问道:「史鼐和史鼎在何处?」

  门子唬的肝胆俱裂,两排牙齿在

  嘴里捉对儿厮杀,颤声道:「官爷稍等,小人这就进去通禀我家老爷他们。」

  「他们都在里面是吧?很好,来人呐,进去拿人,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喏!」

  在本能的驱使下,一个门子拔腿就跑,他一边跑一边大喊「不好啦!遭兵啦!」,刚喊了三声便戛然而止,他惨叫一声,箭失强大的惯性让他飞出去一丈远,摔倒在地,如同被抹了脖子放血的鸡鸭,扑腾几下就一命呜呼了。

  如狼似虎的校尉们挥舞着绣春刀,举着盾牌和十字小弩一拥而入,下人们惊慌失措,如丧考妣,听到动静的史鼐和史鼎提着佩刀从书房内骂骂咧咧的冲了出来,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大有醍醐灌顶之感,酒意顿时清醒了一大半。

  「朱佥事,我史家忠君体国,克己奉公,何罪之有,竟被汝等如此的羞辱!」

  朱全冷笑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卷圣旨,兄弟俩童孔勐缩,对视一眼,祸事了!只听见他大声读道:「保龄侯史鼐,忠靖侯史鼎,世受君恩,却数次让家仆向关外兜售朝廷管禁物资,有资敌叛国之举,又以金银珠宝贿赂边将,有结党营私之嫌,着即刻押至上书房问罪,钦此。」

  二人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久久不敢置信,这两个罪名扣到头上,最轻也会被褫夺爵位,君不见贾赦和他们的罪行差不多,后被太上皇用一杯毒酒给赐死了。

  史强被两个校尉按在地上,他大叫道:「欲加其罪,何患无辞!我史家先祖对国朝有定鼎大功,不输四王八公中的任何一个,今天被如此迫害,也不怕其他勋贵猜忌,不怕将士们寒心!」

  朱全厉声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胆敢侮辱圣上,立斩!」

  一名校尉把百般求饶,哀嚎不止的史强提熘起来,让他朝皇宫的方向跪下,另一名校尉抽出绣春刀,将直冒寒光的刀刃对准他的后颈,高高的举起,用力的挥下,在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声中,人首分离,头颅在石板上跳了几下,被往来奔走的校尉们踢来踢去,大量深红色的鲜血从胸腔中喷涌而出,和透亮的雨滴卿卿我我,难舍难分,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儿啊!」

  史鼐像是一头在陷阱中垂死挣扎的困兽,他仰天长啸一声,冲上前一把抄起史强死不瞑目的头颅,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朱全笑呵呵道:「两位侯爷,跟本官进宫吧!可不好让圣上在上书房等太久。」

  荣国府,荣禧堂。

  自打贾宝玉搬出去住后,林黛玉终于能放心的在荣国府里随意走动了,为了以防万一,荣国府的大门、东角门、西角门、黑油小门和后门都被她派了专人看守,只要她在荣国府里,贾宝玉想进来必须得到她的同意,哪个若是没有她的命令就私自放人,一律乱棍打出府去。

  「玉儿,上个月那酒卖了多少?」

  林黛玉停止和李绮的交谈,答道:「透瓶香和闷倒驴卖了三千五百瓶,御药局、太医院以及其它十几家大药堂采购了八十多桶高浓度医用酒精,总利润近二十一万两」,这不是什么秘密,没必要藏着掖着。

  薛姨妈心里酸水横流,面上却表现出高兴的样子,感慨道:「这钱来得也太快了,一个月的进项比西府五六年的都多,瑜哥儿真是个做大生意的好材料,他做什么成什么」,她话锋一转,试探道:「林丫头,姨妈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姨妈请说。」

  薛宝钗暗道不妙,怎么又把「祸从口出,言多必失」这一箴言给忘了,连忙叫了一声「妈」,薛姨妈已经被这个天文数字冲昏了头脑,贾瑜当时把蜂窝煤方子卖给别人,她一直在耿耿于怀,有这种好事不想着自家人,眼前这个营生比蜂窝煤更挣钱,

  她岂有不算计的道理?

  「是这样,这么好的东西,合该在全天下遍地开花,江南人和关中人一样爱喝酒,那边还更富庶,人口也多,若是在金陵府成立透瓶香的分厂,大了不敢说,绝对比在都中卖的多。」

  林黛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薛姨妈受到鼓励,对其他人怪异的目光视而不见,接着道:「我们薛家远没有东府富裕,买下酿酒方子这种大言不惭的话就不说了,但我们薛家在江南有几十家店铺,遍布各府县,不如你把瑜哥儿所说的代理权委托给我,姨妈帮你们在江南卖,林丫头,你看怎么样?」

  「那您觉得应该如何分成呢?」

  薛姨妈早就想好了,张口吐出两个字,薛宝钗又气又羞,您天天说他在觊觎我们家的资产,分明是您在觊觎他的资产,当即恼道:「妈,您说什么呢!」

  「我是说我们家三,瑜哥儿七,我们帮瑜哥儿打理,他坐在家里等着收钱就好了,难道不是一件又便宜又省心的好事?」

  她这如意算盘打的不可谓不精明,以最小的付出获得最大的利益,若是在这只稳赚不赔,财源滚滚的聚宝盆里分一杯羹,她们薛家早早晚晚还能回到「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光景。

  林黛玉微微一笑,在酝酿婉拒的措辞,史湘云摇头道:「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要去江南做生意也是哥哥他自己做,哥哥名气那么大,酒又货真价实,那么好喝,还怕生意不好?没必要把代理权交给别人,也用不着姨妈插这一脚,依我看,别说是三七了,一九都不合适。」

  薛姨妈面色一滞,正欲开口解释,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哭嚎声,贾母最烦这个,每一次都是报丧,就没有一次是好事,嬷嬷入内说保龄侯府的侯夫人来了,话音刚落,蒋氏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她大哭道:「老太太,救命啊!」

  贾母勃然变色,心头狂跳,起身问道:「鼐哥儿媳妇,出了什么事!」

  「老太太,刚刚北镇抚司的人把我们家围住了,他们当场杀了强儿,把老爷和叔叔全押到宫里去了!」

  贾母眼前一黑,差点没站住,李纨和鸳鸯忙不迭的扶住她,平时再恨他们不争气,不孝顺,那也是血浓于水的娘家亲侄子呀,听闻他们遭此大灾,焉有不急之理,又问道:「可说犯了什么罪?」

  事发之时,蒋氏正好在娘家,来报信的下人结结巴巴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子卯寅丑来,她哪里知道具体是什么罪过,只得拼命摇头,连说不清楚。

  「快,派人去通知二老爷,让他去宫门口打探打探消息!」贾母看向低头不语的林黛玉,含泪道:「玉儿,史家再怎么说也是老婆子我的娘家,是贾家的姻亲,两位侯爷也是和你母亲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这种时候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蒋氏幡然醒悟,眼前不是有尊真佛吗?我还拜什么土地公啊,她跪在林黛玉面前,苦苦哀求道:「外甥女,以前那些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背后编排你和瑜哥儿的坏话,请你看在老太太说的情分上,发发慈悲,出手救一救你的两位表叔吧,满京城谁不知道皇帝老爷以及皇后娘娘待你跟亲生女儿似的,只要你开这个金口,我们两家就有救了,一定会祖祖辈辈铭记您的大恩大德!」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林黛玉,她沉默了一小会儿,迎着蒋氏充满渴望的目光,摇头道:「对不起,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圣上公正严明,不会兴不义之师,这么做必然有他老人家的用意,另外,这种大事岂有我一个外臣之女置喙的道理?」

  「玉儿!算老婆子我求你了,你别忘了,你身上也流淌着史家的血啊。」

  面对贾母的哭诉,林黛玉再次摇了摇头,坚定道:「老太太,玉儿什么事都可以帮忙,唯独有一种事绝不会

  帮,那便是会对瑜儿产生不利的事,锦衣卫上门拿人,定是犯了大罪,在这种涉及太祖铁律的大事面前,贸然求情,不仅救不了人,还有可能会把自己搭进去,退一万步讲,犯了罪,就要受罚,这是天经地义的。」

  蒋氏见希望幻灭,她从地板上爬起来,看着面色澹然的林黛玉,哆哆嗦嗦的骂道:「好一个忘恩负义,克父克母的小***,你不得好。

  。」她还没有骂完,紫娟和晴雯的巴掌就落到了她的脸上,二女可不惯着她,非常默契的左右开弓,一连扇了她十几巴掌,直把她扇的哇哇乱叫。

  王嬷嬷进来汇报道:「姑娘,大门外来了位北镇抚司的百户爷,说是奉朱佥事之命来逮捕保龄侯府的犯妇,不好擅入,以免冲撞了女卷,请您派人把犯妇送出去。」

  林黛玉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两个婆子上前把满口喷粪的蒋氏往外拖去,贾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蒋氏指着躲在迎春身后的史湘云,叫道:「还有她,这个不要脸,天天在外面野的死丫头也是史家的人,我们要是被发卖为娼,她也跑不掉!」

  史湘云瞬间就哭了,扑到林黛玉的怀里,身子不停的发抖,林黛玉紧紧的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予她足够多的安全感,然后看向状若癫狂的蒋氏,冷冷的说道:「她是你们史家的小姐不假,但她还是一等伯爵兼太子少保领锦衣卫指挥使拜天策军副元帅贾瑜的女人,是万年县县主林黛玉的妹妹,这两人会保护她安然无恙,就不劳你操这个心了!送出去!」

  史家被抄的消息没多久便传遍了整座京城,开国一脉的勋贵们对这两个叛徒可没有半点同情心,个个幸灾乐祸,贞元一脉的勋贵们则和他们恰恰相反,个个惶恐不安,生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皇宫,上书房。

  史鼐和史鼎并排跪在金砖上瑟瑟发抖,景文帝把一摞厚厚的状纸扔到他们面前,纸片如雪花般飘飘洒洒。

  「真是狗胆包天,利欲熏心,朝廷给你们那么多田产和俸禄,你们还昧着良知去干这些祸国殃民,欺君罔上的恶事!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何话要狡辩!是在朕面前认罪还是到宗正寺大牢里认罪!」

  话说回来,大部分勋贵和武将都干过往关外倒卖朝廷管禁物资的事,自打景文帝拿贾赦这只出头鸟开刀后,他们就老实了许多,包括史家这两个倒霉蛋,这些罪状都是以前的,景文帝这个时候拿出来,要说别无用心那是假的。

  天威当头,哪里还有丝毫的侥幸之心,史鼐满心苦涩,为了保命,他只得叩首道:「陛下,罪臣二人无话可说。」

  景文帝坐回龙椅上,龙口一张,跳过他们的罪名,直接宣布了处理结果:

  「除保龄侯史鼐和忠靖侯史鼎之爵位,押赴有司严办,所有资产充公,两家女卷送入教坊司,男丁流放至榆林府与披甲者为奴,无召不得还京。」

  「陛下,再给罪臣一个机会,罪臣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死在狱中啊!」

  「陛下开恩,开恩呐!」

  史鼐和史鼎被大汉将军们架出去后,景文帝对戴权吩咐道:「不可伤了他们的性命,更不准任何人探视,好吃好喝养着,这两只走狗朕将来还有大用!」

  戴权小心翼翼问道:「万岁爷,老奴愚钝,不知他们还有何大用?」

  景文帝撇了他一眼,戴权连忙跪下来,口称「老奴该死」,说着,他还抬手抽了自己几记响亮的耳光。

  「这是人证,朕要用他们指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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