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02_六月天微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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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02

  虽然和天朗在一起,微蓝并没有搬回他的公寓。

  天朗常在她那儿过夜,第二天早晨,做好早餐等微蓝来吃。

  她刷完牙,洗过脸从浴室出来。他涂了黄油在面包上,递过去说:“搬去海景花园和我一起住吧,省得我两头跑。”

  微蓝笑笑说:“不如你搬过来。”

  他瞅一眼她这间小得可怜的出租屋,说:“住惯了大房子的人,再住小房子还真是不习惯。”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学会妥协。”她开玩笑地说。

  “为什么不是你妥协呢?”他也似在开玩笑,“难道你不爱我?”

  微蓝的黄油面包停在空中,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讨论结束,她依然住在出租屋里,而他也依然在她的住处过夜。

  至于床上功夫,天朗好得让人叹为观止。

  微蓝不是处女,但于性上,她亦是似懂非懂。虽然和楚涵同居一年多,在性事上并没有多少快乐。往往在楚涵最激越昂扬的时候,她就开始走神,总觉得自己是方慕晴的替身。

  而天朗却让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欢愉,销魂蚀骨。身体的契合,仿佛他们是几世的情人。

  他可以撩起她蛰伏的欲望,开启她内心的渴求与热情。

  微蓝私下问天朗:“澳大利亚一定很开放。你和多少女人上过床?”

  他没有答她,只是笑:“你现在只需要享受。”然后,一把搂过她压在身下。

  欢爱过后,微蓝趴在天朗的身上,摸着他健壮的胸大肌说:“我从小就喜欢宽肩膀的男人,每每看到宽阔厚实的肩膀,就有一种想要拥抱的冲动。我觉得躺在那种男人怀里,一定非常温暖,非常安全。”

  他沉默了一会儿,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一直都喜欢胸脯丰满的女人,只可惜……”

  目光故意从她扁平的胸前掠过,语气中流露出遗憾。

  微蓝气恼地推开他的手,翻过身去。

  “就生气了?”天朗拍拍她的脸,从容地起身,趿着拖鞋走进浴室。

  微蓝看着天花板,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她知道自己身材单瘦,相貌也普通,而天朗却如此优秀,才貌双全。那么完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真正爱上她呢?她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好的命!

  正对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她最爱的《后来》。

  打电话的竟然是许韶涵。

  “微蓝,是我,许韶涵。”他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说。

  “我知道是你。”她的手机有来电显示,“这么晚打来,有什么事吗?”

  “我终于想通了,这个世上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不应该苛求你,更不应该自欺欺人。我们……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打这个电话,许韶涵下了很大的决心,努力地说服自己:微蓝的过去对他没有丝毫意义。他认识的、喜欢的,都是现在的她。

  电话里许久没有声音。

  然后,他听见一个男人在远处说:“微蓝,我的毛巾在哪?”

  “你稍等。”她放下电话。不一会儿,响起碎碎的脚步声。

  微蓝重新拿起手机:“喂?”

  “那个男人是谁?”许韶涵怯怯地问。

  她愣住了,良久,平静地说:“他是我男朋友。”

  电话“啪”地一声被挂断了。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爱情只不过是填充寂寞的调味品。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长久地等待。

  男女□□,谁给自己留条后路,谁就会笑到最后。哭到最后的人是笨蛋。

  “吃一堑,长一智。”她不会再做笨蛋了。

  关上手机,微蓝看见冲完淋浴的天朗站在卧房门口,深深地望着自己。

  “是许韶涵?”他问。

  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她点头:“嗯。”

  “他想要和你重归于好?”

  看来,什么都瞒不了他。

  微蓝把头转开,轻描淡写地说:“我没有答应。”

  “为什么?”

  “好马都不吃回头草,何况是人呢?”

  “有道理。”天朗慢条斯理地说,“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回头草,你都不吃!”

  这话什么意思?

  她心微微地一惊,转头望向他,那浅褐色的眼睛,只看见捉摸不定的微笑。

  春节,是合家团圆的日子。

  秦桑影打了好几个电话催微蓝回家。

  “一个人在外面过年,多可怜。今年就和天朗一起回家吧!”

  和他一起回家?以什么身份,继兄妹抑或恋人?

  “当然是恋人。”天朗笑着说,“你不想把我们的事告诉家人?”

  “我们是兄妹。”她依然是那个借口。

  “我姓秦,你姓夏,算什么兄妹?法律上规定继兄妹不可以恋爱结婚吗?”

  微蓝凝视着他,然后说:

  “如果你答应不把我们的事公开,我就和你一起回去。否则我一个人留在省城好了。”

  天朗盯着她,皱拢了眉头。

  “能告诉我理由吗?”

  “你答应过要给我时间的。”她垂下了眼帘。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然后,叹口气说:“好吧,随你的便!”

  回到N城的那天,正好是除夕夜。

  全家人围在一起吃团年饭。

  天朗紧挨着微蓝坐,细心地把她爱吃的菜夹到碗里。

  一桌子的人,包括瑞阳都注意到了。他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小声地问微蓝:“姐姐,你和哥哥是不是在谈恋爱?”

  她看一眼对面的夏云生,赶紧阻止他:“阳阳,不要胡说!”

  “妈妈说,如果你和哥哥结婚,就不用嫁出去了,我们一家人还是住在一起!”

  她一愣,望向父亲身边的秦桑影,她脸上所带着的是一个欣慰的笑容。

  秦桑影告诉天朗她大学学的是金融专业,秦桑影要她去机场为天朗接机,秦桑影要她和天朗在省城互相关照,秦桑影要他们一块儿回家过年……

  微蓝开始明白,她和天朗的事,秦桑影已经知道,而且早就在等待着了。

  她心里五味杂陈,突然觉得眼前的美食,再也难以下咽。

  天朗敏感到微蓝的异样,悄然地握住她的手:“怎么回事?你的脸色很差!”

  她把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来,说:“大概汽车坐久了,有点反胃。”

  “我去煮碗木耳莲子羹,给你开开胃。”秦桑影热心地说,就要起身。

  “不!”微蓝猛然跳了起来,大叫一句,“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所有的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天朗更是脸色都变白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嗫嚅着说:“我回房休息一下就好。”

  微蓝离开了餐厅,跑上楼去。

  进到自己屋里,关上房门,她好不容易才平息自己的心跳。

  这时,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

  微蓝毫不犹豫地挂断。

  这个时候,就是阎王老子的电话也不接。

  不到三秒,手机又响了。

  她不耐烦地“喂”了一句。

  “蓝蓝啊,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她直起身子,深吸了口气,说:“妈,我不知道是你。”

  “你现在出息了,就把我这个没用的妈扔到爪哇国去了!”

  母亲永远是一副历经沧桑的怨妇口吻。

  微蓝强打起精神说:“哪能呢?我刚刚回来,明天就去看你和……爸爸。”

  母亲沉吟了一下,说:“蓝蓝,这些年你别怪妈妈没有照顾你。你知道妈妈没本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我当年和你爸离婚时,你可是判给妈妈的。十多年来,你的抚养费我一分也没有少付过。”

  “知道了。”说得好听,还不是指望老了有个女儿可以依靠!母亲的脾气不好,继父的儿女都不搭理她。

  “蓝蓝啊,你大了,要多长个心眼,可别被姓秦的母子给糊弄了!”母亲小声地说,“你爸爸这个人我了解,精刮得很,不是自己人是不会相信的。除了你和你弟弟,秦天朗一个子儿也别想得到!”

  微蓝心里一惊,却故作轻松地说:“妈妈,你不知道吗?自从爸爸中风后,云天公司一直由秦天朗掌管。”

  “这是另外一回事。你爸爸只不过在利用秦天朗,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夏家的财产分割哪里轮得到他?”母亲的声音压得更低,“听说你爸爸早就请律师立了遗嘱,他名下的各种资产、股票、银行存款,你和你弟弟各得一半,房产则留给秦桑影,秦天朗一杯羹也没分着!”

  “爸爸就立了遗嘱?”她又是一惊。

  “他目前这个身体状况,当然要早些把身后事处理好。”

  微蓝冷冷地笑:“妈,你消息可真灵通!”

  “我还不是为了你?”母亲说,“你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倔,外表看着挺精明,其实缺根筋,我就怕你上了姓秦的母子的当!”

  她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能上别人什么当?”

  “秦天朗那小子人长得帅,头脑又好使,从小到大,多少女孩被他迷得晕晕乎乎的?”母亲意味深长地说,“你别一头钻进人家设计好的圈套里,最终落个人财两空!你要记住,男人都是不可以相信的,越是嘴上说得漂亮的男人,越不能相信!你爸爸年轻时为了追求我,也是花言巧语、信誓旦旦,一旦得了势、有了钱,便翻脸不认人,变成了负心的陈世美!这些你小时候都是亲眼看到的……”

  “妈,你别说了。”微蓝打断她的话,“我头都痛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母亲苦口婆心,“别把我的话当了耳旁风,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放下电话,微蓝觉得头真的有点痛,便躺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睁开眼,天色早已黑透。

  远处,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提醒她,今天是大年三十。

  打开房门,楼下电视里一片歌舞升平,夹杂着瑞阳欢快的笑嚷。

  每逢过年,只有孩子最快乐。

  小时候,她也喜欢过年,有新衣有糖果,还有压岁钱。而现在,全然没有过年的心情。

  别人的热闹,更衬出自己的孤单寂寥。

  微蓝有些口干舌燥,想到楼下厨房去倒杯水喝。路过天朗的房间,里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对话,使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妈,对不起!微蓝她脾气不好,你就多待担些!”

  秦桑影重重地叹气:“这些年无论我怎样对她,她都不给我好脸色看,在她眼里,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后妈!”

  “谁要我们是在姓夏的地盘上呢?一举一动,都要仰人鼻息。”

  “孩子,我知道委屈了你!”秦桑影反过来安慰儿子,“不过,你一定要学会忍耐……”

  “有时候,我真不想再忍下去了,真想一走了之!”天朗的声音变得非常低沉,有种紧绷的沙哑,“妈,我有一肚子的苦水,都倒不出来……”

  “天朗,你千万不要这样做,否则就前功尽弃了。”秦桑影温和地说,“就算看在云天公司的份上,你也不可以在这时候放弃!”

  天朗沉声说:“妈,你放心。我会忍,十多年都忍过来了,还怕再多忍这一两天吗?”

  ……

  微蓝无法再听下去了。她只觉得脑中轰然作响。

  忍?他在忍什么?是无法忍受和她在一起吗?还是忍受不了自己明明不爱她,还要虚情假意和她谈情说爱?

  原来,自始至终,她都是个被人玩弄于股掌的大傻瓜、大笨蛋!

  她慢慢地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虽然只有几步的距离,却像走了一生那么漫长。

  微蓝的心重又坠入了阴冷幽暗之中。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每一个想要真心相爱的男人,回报她的都是伤害和欺骗?

  天朗来敲她的房门,已是后半夜。

  她不想开门,说:“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你若不开门,我又要故伎重演,把房门拆下来!”

  微蓝知道他说到做到,只得硬着头皮开门。

  “休息了这么久,你好些没有?”他站在走廊上,望着她,一副很关切的样子。

  秦天朗,今天才发现,原来你是个这么虚伪的人!

  好吧,让我陪你一起演戏!倒要看看,最后一败涂地、落得人财两空的人是谁?

  “头还有一点点疼,”她撒娇地说,“谁要你汽车开这么快?”

  “我已经把速度控制到最慢了!”他笑起来,“你一向都不晕车的,怎么人大了反而变得娇气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包括感情。”

  看着她渐渐冰冷的眼神,天朗收敛了笑容。

  “你还是不相信我?”

  “为什么我要相信你?”她仰起头,望着他,“这世上很多男人都是骗情的高手!他们欺骗女人的感情,始乱终弃,从来不会付出真心……”

  “微蓝!”他抓住她的两只手臂,胸中澎然涌起强烈的情绪,“我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你相信我!”

  笑话!有谁会亲口承认自己是骗子?

  从房里透出的灯光,映照着他俊朗的脸,性感的嘴唇,温柔的眼眸。

  她不禁后退,转开脸:“天朗,我一直在想,也许你并不是真的爱我,只是不能忍受我被别人抢走。更有可能是为了报复,因为我曾经设计陷害过你,所以你要狠狠地反击,让我臣服于你的脚下,再一脚踢开,用这种方式来夺回你的尊严和骄傲!”

  天朗脸刷地变白。咬着牙,他冷冷地看着她说:“夏微蓝,我怀疑你根本没有心肝!”

  然后,他放开她,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房间,重重地把门撞上。

  “嘭……”

  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微蓝竟然莫名其妙的不安。

  最后那句话,她可以听出他声音里的愤怒,也可以听出他声音里的悲伤和脆弱。

  他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在演戏?

  明知道男人不可以相信,她还是被他的话扰乱了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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