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一米阳光
“苏总，沈先生说联系了一个人介绍给您认识，说你们认识的，就在南大上学的时候——”
“哦，好的。”
“苏总，不过沈先生的意思，这次合作还要仰仗接下来的这位，要不是他，沈先生可能也不会看上我们公司的策划……”
“哦？这话怎么说的，”苏子筱一向要强的性格，听说自己倒是要沾别人的光，心中计较起来，“要仰仗也该仰仗我嘛，当年要不是咱么和岳靖俞救了他女儿……”
现在提起这个名字，还觉得有些尴尬，然而小白听了也只是笑笑，假装没听见了。
苏子筱跟着小白在南大会场里绕了好几个圈，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砖每一石她都熟悉，却不得不跟在小白的后面让他引路。许多年后，她被生活打磨的失去了很多曾经年少时才有的血性，多了些沉着，遇事不急躁也不心慌。
她记得岳靖俞从前就是这样。
“苏总，就是这了。”小白推开一扇门，在门口站了站，礼貌地欠身。苏子筱点点头，拽起裙角，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走了进来。
然后见到了他。
多年后的样子没什么改变，他换上了一身合身的西装，转过身来，笑了笑。
“没想到吧。”他朝着她的方向举了举杯子，“好久不见，苏子筱。”
她愣在远处，一肚子的话，眼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原来沈先生替苏子筱约的人，竟然是他。
……
一切像是刚刚开始，一切又像是马上就要结束了。
岳靖俞出院的一周以后，该是高年级学生毕业的季节。
这天，岳靖俞摇着轮椅从图书馆往宿舍的一路上走，腿上放了几本刚借不久就不得不还掉的书。毕业时学校要求清查学生借阅图书馆的书籍，岳靖俞又赶上准备研究生面试的节骨眼上，他看书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却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了来回的路上。
当然还要忍受往来于图书馆宿舍之间同学们的目光。
他叼着笔，一边慢慢推着自己的轮椅，任湖边暖暖的阳光打在自己的腿上，一边目光扫着膝间的书，亚兰的《自然语义学》、坎贝尔的《语言学史》，还有利奇的《语义学》，都是他念叨了很久的书。
上午他给苏子筱发了消息，急着要她把这两年借给她看得几本专业书都还回来。他和她约在学校钟楼的天台上，虽然爬上去好花些工夫，然而他还有别的心思。
他想着面试一结束，就正儿八经地跟苏子筱表白。
“这么高兴啊？”叶泽宇从后面加快了脚步赶上来，他很少看到这个样子的岳靖俞，边摇轮椅边看书，看着书还笑眯眯的，眼尖的叶泽宇很快发现岳靖俞腿上还放着一枚小小的红色绒布盒子，“哟，好事将近了？”
岳靖俞抬头，“好兄弟一场，帮我个忙。”
“说！”叶泽宇抱着胳膊，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我要表白。”
“哦……”叶泽宇反而显得有些垂头丧气，“我还以为你要求婚呢。”
岳靖俞坐在轮椅上，也不忘伸手推攘他一把，“皇上不急太监急。”
叶泽宇笑了笑，岳靖俞还是一如既往地会骂人。
“我打算弄个惊喜，就在学校钟楼上。”岳靖俞回身指了指身后的钟楼，“女孩子最喜欢的那种，气球玫瑰小蜡烛什么的。”
叶泽宇嫌弃地咧咧嘴，“我的天，你真是从没谈过恋爱的人啊，俗不俗？”
这里是岳靖俞最喜欢的地方，能够鸟瞰整个校园，大学四年来他时常登上这里，前两年是盯着南城南的那一片别墅区的方向远眺，后两年就开始盯着女生宿舍的方向发呆。
不知道怎么的，这样呆呆地看着，浮躁的心就能沉淀下来，冷静下来，四年来都是这样。“你有经验，你出主意啊。”
叶泽宇推着轮椅，缓步往宿舍的方向走去，“我倒是建议在天台挂点小彩灯，放点轻柔的音乐，追女孩子嘛，又不是粉丝见面会。”
岳靖俞灵光一现。
“对，舞会，叫些朋友。”岳靖俞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候，“把小白和程大夫叫上，你把沈薇也叫上。……算了，程大夫跟我们有代沟，还是叫他把长歌也叫上吧。”
叶泽宇突然停了下来，心中有一个角落微微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岳靖俞回过头来，敏锐已经成了他的天性，叶泽宇从来都是喜欢热闹的人，乍然沉默让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怎么了？”
“沈长歌他……”
岳靖俞扭过头，叶泽宇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靖俞，我们把沈薇救出来的那个晚上，他为了引走洪门的打手，当晚就已经，已经……”
这一秒，岳靖俞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没有人告诉他这个消息，他还满心欢喜地以为生命终于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却没想到离开的人是他多年的好朋友沈长歌，那个阳光爱笑的高个子大男孩，真的就在他即将看到光明的时候离开了他。
“不可能！”
岳靖俞双手一撑，竟然一鼓作气站了起来！
“岳，岳靖俞……你——”
叶泽宇上下看了看他，岳靖俞也低头看了看自己。
“……能站起来了？？”
然而下一秒，岳靖俞就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
那时的他经历过多坎坷，如今才能有多平静。
仿佛是在风暴的大海中幸存下来的水手一般，当他回到陆地之时，才能波澜不惊地面对这些风浪。
坐在她对面的岳靖俞，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眼神比年少时添了一份平和。他欠了欠身，“苏子筱，你可算回来了。”
苏子筱笑了笑，过了那么久，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只叫她的全名，既不亲切也不疏远，唯独在她不在的时候才肯单叫她的名字；他还是不太爱笑，也不爱说话，但和从前比起来，他的眼神倒柔和多了，不再凌厉地看着别人，不再说些伤人的话。
离开了校园，褪去了青涩，两个人的轨迹似乎渐行渐远。这五年来，苏子筱也从好友叶泽宇那里听说了他的消息，听说他毕业后就申请了斯坦福的语言史专业，两年硕士三年博士，他的确注定不是个平庸之辈，在枯燥的学业中反而如鱼得水，直到今年夏天才回到南城大学，成了外语学院的师资博士后。
他终于变成了自己想要变成的样子。
他停下脚步，却回过身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苏子筱，你想不想回去？”
“回去？”
苏子筱一愣，他没再问过多的话，多少年过去了，他还像是时常陪在她身边的样子。岳靖俞从前也说过这样的话：苏子筱，我从前不曾是这样的我，往后也不会是，人这短短一生就是要经历不断的变化，有人变得越来越优秀，有人却变得越来越堕落。
他那时笃定地说：苏子筱，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都要变成想要变成的那个样子。
这次是她误会了。
“酒会结束了，我带你去校园里转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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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的。”
“苏总，不过沈先生的意思，这次合作还要仰仗接下来的这位，要不是他，沈先生可能也不会看上我们公司的策划……”
“哦？这话怎么说的，”苏子筱一向要强的性格，听说自己倒是要沾别人的光，心中计较起来，“要仰仗也该仰仗我嘛，当年要不是咱么和岳靖俞救了他女儿……”
现在提起这个名字，还觉得有些尴尬，然而小白听了也只是笑笑，假装没听见了。
苏子筱跟着小白在南大会场里绕了好几个圈，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砖每一石她都熟悉，却不得不跟在小白的后面让他引路。许多年后，她被生活打磨的失去了很多曾经年少时才有的血性，多了些沉着，遇事不急躁也不心慌。
她记得岳靖俞从前就是这样。
“苏总，就是这了。”小白推开一扇门，在门口站了站，礼貌地欠身。苏子筱点点头，拽起裙角，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走了进来。
然后见到了他。
多年后的样子没什么改变，他换上了一身合身的西装，转过身来，笑了笑。
“没想到吧。”他朝着她的方向举了举杯子，“好久不见，苏子筱。”
她愣在远处，一肚子的话，眼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原来沈先生替苏子筱约的人，竟然是他。
……
一切像是刚刚开始，一切又像是马上就要结束了。
岳靖俞出院的一周以后，该是高年级学生毕业的季节。
这天，岳靖俞摇着轮椅从图书馆往宿舍的一路上走，腿上放了几本刚借不久就不得不还掉的书。毕业时学校要求清查学生借阅图书馆的书籍，岳靖俞又赶上准备研究生面试的节骨眼上，他看书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却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了来回的路上。
当然还要忍受往来于图书馆宿舍之间同学们的目光。
他叼着笔，一边慢慢推着自己的轮椅，任湖边暖暖的阳光打在自己的腿上，一边目光扫着膝间的书，亚兰的《自然语义学》、坎贝尔的《语言学史》，还有利奇的《语义学》，都是他念叨了很久的书。
上午他给苏子筱发了消息，急着要她把这两年借给她看得几本专业书都还回来。他和她约在学校钟楼的天台上，虽然爬上去好花些工夫，然而他还有别的心思。
他想着面试一结束，就正儿八经地跟苏子筱表白。
“这么高兴啊？”叶泽宇从后面加快了脚步赶上来，他很少看到这个样子的岳靖俞，边摇轮椅边看书，看着书还笑眯眯的，眼尖的叶泽宇很快发现岳靖俞腿上还放着一枚小小的红色绒布盒子，“哟，好事将近了？”
岳靖俞抬头，“好兄弟一场，帮我个忙。”
“说！”叶泽宇抱着胳膊，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我要表白。”
“哦……”叶泽宇反而显得有些垂头丧气，“我还以为你要求婚呢。”
岳靖俞坐在轮椅上，也不忘伸手推攘他一把，“皇上不急太监急。”
叶泽宇笑了笑，岳靖俞还是一如既往地会骂人。
“我打算弄个惊喜，就在学校钟楼上。”岳靖俞回身指了指身后的钟楼，“女孩子最喜欢的那种，气球玫瑰小蜡烛什么的。”
叶泽宇嫌弃地咧咧嘴，“我的天，你真是从没谈过恋爱的人啊，俗不俗？”
这里是岳靖俞最喜欢的地方，能够鸟瞰整个校园，大学四年来他时常登上这里，前两年是盯着南城南的那一片别墅区的方向远眺，后两年就开始盯着女生宿舍的方向发呆。
不知道怎么的，这样呆呆地看着，浮躁的心就能沉淀下来，冷静下来，四年来都是这样。“你有经验，你出主意啊。”
叶泽宇推着轮椅，缓步往宿舍的方向走去，“我倒是建议在天台挂点小彩灯，放点轻柔的音乐，追女孩子嘛，又不是粉丝见面会。”
岳靖俞灵光一现。
“对，舞会，叫些朋友。”岳靖俞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候，“把小白和程大夫叫上，你把沈薇也叫上。……算了，程大夫跟我们有代沟，还是叫他把长歌也叫上吧。”
叶泽宇突然停了下来，心中有一个角落微微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岳靖俞回过头来，敏锐已经成了他的天性，叶泽宇从来都是喜欢热闹的人，乍然沉默让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怎么了？”
“沈长歌他……”
岳靖俞扭过头，叶泽宇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靖俞，我们把沈薇救出来的那个晚上，他为了引走洪门的打手，当晚就已经，已经……”
这一秒，岳靖俞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没有人告诉他这个消息，他还满心欢喜地以为生命终于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却没想到离开的人是他多年的好朋友沈长歌，那个阳光爱笑的高个子大男孩，真的就在他即将看到光明的时候离开了他。
“不可能！”
岳靖俞双手一撑，竟然一鼓作气站了起来！
“岳，岳靖俞……你——”
叶泽宇上下看了看他，岳靖俞也低头看了看自己。
“……能站起来了？？”
然而下一秒，岳靖俞就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
那时的他经历过多坎坷，如今才能有多平静。
仿佛是在风暴的大海中幸存下来的水手一般，当他回到陆地之时，才能波澜不惊地面对这些风浪。
坐在她对面的岳靖俞，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眼神比年少时添了一份平和。他欠了欠身，“苏子筱，你可算回来了。”
苏子筱笑了笑，过了那么久，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只叫她的全名，既不亲切也不疏远，唯独在她不在的时候才肯单叫她的名字；他还是不太爱笑，也不爱说话，但和从前比起来，他的眼神倒柔和多了，不再凌厉地看着别人，不再说些伤人的话。
离开了校园，褪去了青涩，两个人的轨迹似乎渐行渐远。这五年来，苏子筱也从好友叶泽宇那里听说了他的消息，听说他毕业后就申请了斯坦福的语言史专业，两年硕士三年博士，他的确注定不是个平庸之辈，在枯燥的学业中反而如鱼得水，直到今年夏天才回到南城大学，成了外语学院的师资博士后。
他终于变成了自己想要变成的样子。
他停下脚步，却回过身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苏子筱，你想不想回去？”
“回去？”
苏子筱一愣，他没再问过多的话，多少年过去了，他还像是时常陪在她身边的样子。岳靖俞从前也说过这样的话：苏子筱，我从前不曾是这样的我，往后也不会是，人这短短一生就是要经历不断的变化，有人变得越来越优秀，有人却变得越来越堕落。
他那时笃定地说：苏子筱，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都要变成想要变成的那个样子。
这次是她误会了。
“酒会结束了，我带你去校园里转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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